另一边,斡特剌与阿骨打在阵前叫骂一通,正要吩咐手下将领带队冲锋,一位偏将指着西方说道:“将军,你看!”
斡特剌勒马转头,极力远眺,就见青黄漫野的草地上,一匹全无杂色的白马踏风而行,雪亮的银鞍上坐有一人,阳光微微一晃,反射出亮眼的光,竟是个和尚。
“快看,他……他朝女真骑兵方阵冲过去了。”
不只斡特剌看到了白马与白马上的和尚,下面的游骑兵们也看到了。
来人是谁?
战场冲阵?
他想干什么?
辽军骑兵一头雾水。
女真人同样一脸懵逼,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白马溅草扬尘,快速逼近,他们在马背上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单枪匹马冲骑兵方阵的。
被冲上来的偏将围在中间的完颜阿骨打看得更仔细。随风飞举的僧袍,一颠一颠的蜜蜡佛珠,虽是个和尚,虽只一骑,但是从目光到身周缭绕的煞气,都让他心惊肉跳,蓦地想起一个人。
“放箭,放箭!速速放箭!”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完颜阿骨打一声令下,在铮铮的弓弦震响中,一支又一支利箭飞射而去。
完颜阿骨打麾下都是女真骑兵里的精锐,骑射能力自然没话说,虽说目标只是一人,但是箭矢的准头不差,数百支箭宛如一道极速变窄的弧线,刺向白马和骑士,这一刻,似乎连天光都被箭雨遮蔽。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天塌了。
六钧强弓射出的利箭,即使身披重甲的辽铁林军或是西夏铁鹞子,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可是到了白马与和尚这里,箭矢似乎遇到一股无形气墙,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并在白马三尺外失去速度,哗啦啦坠地。
这一幕说起来很慢,其实极快,数百支箭矢随着奔腾的白马落地,又被马蹄踏破,碎片铺了一路。
“保护统帅。”
眼见来人强弓难伤,一名偏将赶紧下令重骑冲锋,同时保护完颜阿骨打退至战阵后方。
轰隆隆。
伴着震耳欲聋的蹄声,一匹匹身披锁子甲的战马在同样身着全铠的士兵催促下冲向对面的单人独骑,那一杆杆马枪尖锐锋利,杀气逼人。
即使这个年代的女真族还未出现铁浮图兵种,但这重甲骑兵的声势已经不差辽国铁林军。
那白马无护具,那和尚也无甲胄,面对奔腾而至的重甲骑兵却只是微屈手指,挂于银鞍下的两把长剑疏忽出鞘,一黑一白,带着无数剑芒,于白马前后一丈迅速旋转,快到只剩一片圆环分布的光影。
咔嚓!
嘶聿聿……
噗通,噗通。
啊……
人的惨叫,马的悲鸣,铁具的绝响,在扬尘与血雨中此起彼伏。
一道寒光、两道寒光、三道寒光……
如喷泉般的鲜血遮蔽阳光,破碎的马铠与断裂的长枪四散,惨叫声此起彼伏,分不清眼前掠过的是人的断臂还是马的断蹄,亦或是碰撞挤压出的内脏。
“魔……魔鬼,他是魔鬼……”
前方绞肉机般的惨烈景象吓破了后方阵列女真人的胆子,重甲骑兵的冲锋从来都是教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此时面对那个杀意冲天,胯下白马几乎变成红马的和尚,却像是送到屠夫家门口的野鸡。
不仅人害怕,马也出现受惊难控的情况,咴儿咴儿长嘶,骑士不断用鞭去抽,试图稳住局面,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战阵逐渐走样变形,士气近乎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