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也不想我死,他害怕我死!毕竟我死了,他那些秘密就藏不住了!”说着,她忽又一顿,目光在付东那变得无比难看的脸上转了一圈后,又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边吗?你真以为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付东脸色瞬间变白。

    “这国内的一切,早在洪二死的时候,他就打算放弃了。要不然,蒋盛威怎么会有胆子敢对那些贡品动心思!你想来,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一来好给你那天哥减少点麻烦,二来,正好他也需要一个眼睛来帮他盯着我。但这个眼睛呢,一般人,他不信任。能信任的,又得给你天哥留着!所以,毛遂自荐的你,正好。在他看来,毕竟你是他的种,不是吗?”

    秦真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重锤锤在他心头,虽说事到如今,他也早已看清自己在那位父亲心中的地位,可看清归看清,秦真真如此直白地将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

    其实,在十岁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他母亲从不告诉他,问也不说。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他被他安排人接走,父子俩才第一次见了面。可这之后,又有五六年的时间,他们就再未见过。

    直到他快满十六岁的时候,他才再次见到他。

    那次,他那个父亲躺在病床上,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面目浮肿,眯着眼,他都怀疑他有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那次之后,他给他找了个人,带着他开始做一些事,可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既肮脏,又琐碎。

    这一做,就是很多年。

    他受了很多次伤,大部分时候,他那位父亲都是不管不问,只有偶尔几次伤得很严重的时候,他会接到他的一个电话,然后听他说上一两句连关心都算不上的废话。

    这一次,来国内,是他无意中听人提到了国内的情况,他不甘心,不甘心一直被压在底下,所以他主动跟他去提出要来这边。

    他还记得当时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

    那时候,他还带着氧气面罩,刚死里逃生的他,瘦骨嶙峋,看着就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早已没了昔日的风光。他看着可怜极了,可怜到了,他甚至生出了那么点恻隐之心。

    他想,只要他同意了,那他以后还愿意拿他当个父亲。

    而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真的同意了,甚至,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颇为意外地盯着他看了两三秒时间,就同意了。

    他以为,是他老了,终于开始念着他这个儿子了。

    他以为,是他辛苦多年,终于开始被他承认,被他看到了。

    甚至,在他到了这边,逐渐发现,或许当时他的以为,只是错觉而已时,他也未曾想过,事情的真相,竟会是如此这般的……残酷!

    至少,于他来说,是残酷的。

    他与付天的区别,只是母亲不同而已。可凭什么,他要被如此对待?

    他如果不想承认他,大可以不要把他带回去。他照样能活着,甚至可能会活得更好。

    凭什么!

    他想不明白。

    付东猛地一脚踹开了身前的茶几,起身拔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秦真真。

    “你撒谎!”他不肯承认,满面的狰狞背后,藏得全都是恐惧。

    秦三在秦真真身旁一手紧紧抓住了轮椅把手,一手悄悄伸进了口袋。

    秦真真却轻轻一笑:“对,我撒谎!”

    付东脸色却更加难看。

    “开枪吧,正好也给我个解脱!”秦真真又道。

    付东眼角抽了抽,狠戾的目光死死盯着秦真真,可握着手枪的手,却始终没有扣下那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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