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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沉沉升上来,宫里一片阴惨惨的白,愈发显得庄严肃穆。

    夏日天气原本应该是开窗敞门,但长乐宫里却一反常态关得严严实实。

    外殿此时坐着个不速之客,穿一件镶银白滚边的褙子,粉绿色二十四幅绣忍冬纹的马面裙,头戴衬着牙雕的茉莉花发箍,眉目如画,俏丽别致,若是细看,眉梢眼角还能看出几分谢家人的影子。

    “一别数月,宁王妃可好?”

    陆夭此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谢清儿吗!衣服首饰都还是自己上次去探望她的时候,亲自帮忙置办的,甚至连她头油都是自己送去的茉莉香,真真儿是稍微抹一点儿就满室飘香。

    最近这段时日,除了谢浣儿和魏明轩的婚事,还有林林总总的一些琐事,因而她已经许久没去瞧过谢清儿了,两人倒是时不时有书信往来。

    她也一直暗暗算着药量,让王管家悄悄派人送去新药。

    陆夭仔细回忆着两人上一封书信,似乎也没提到信王有回归皇室的打算,但眼下……

    “你怎么来了?是又瞒着信王跑出来的吗?”她边说边打量谢清儿的气色,不知道是不是涂了凤仙花胭脂的关系,白皙中带点红润。

    谢清儿笑着摇摇头。

    “这次是家父让我来的,可不是我偷跑的。”她俏皮地冲陆夭眨眨眼,随即从袖笼里掏出一幅包裹严实的卷轴。

    陆夭心跳猛地加速,她隐约猜到那里面会是什么。

    果不其然,涂着凤仙花指甲的纤细手指将卷轴徐徐展开,连太后都忍不住震惊到站了起来。

    “这是先皇的笔迹!”她跟先皇虽然没什么情分,但还不至于连他的字迹都认不出,这甚至不是司大学士仿的。

    太后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她死死盯着谢清儿,试图从对方脸上搜罗出蛛丝马迹。

    “你到底是谁?”

    谢清儿不卑不亢地跪倒在地,从发间拔下一枚簪子,掌事嬷嬷急忙挡在太后身前,呵斥道。

    “大胆民女,竟然敢对太后行凶!”

    谢清儿笑笑,将簪子双手呈上去。

    “我父亲说,太后娘娘一看便知。”

    掌事嬷嬷半信半疑接过去,蹙眉看了看,那是根不足三寸的小小玉簪,簪子上雕刻着极细小的杜鹃花,看得出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纹路细致,却没有破坏玉本来的材质,簪头镶着的绿宝石流光溢彩,绝非凡品。

    她小心地转身呈给太后,太后接过来一看,登时怔住了,这是她的簪子啊!

    年少时,闺中小姐妹之间经常换首饰来戴,她因为有长姐珠玉在前,所以玩到一起的女伴少之又少,但唯独有一位,算得上是莫逆之交。

    对方出嫁的时候,她亲自添妆,还去送嫁了。

    “这是你母亲的?”太后眼中闪过几许怀疑,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姑娘,眉梢眼角确实有昔日手帕交的影子,“你是信王的女儿?”

    陆夭微微叹了口气,谢清儿此行看来是下了决心。

    信王蛰伏在外许多年,原本应该是不打算露面的,因为自己治好了他独生爱女多年的弱疾,所以投桃报李,才把这份遗诏拿出来了。

    “回禀太后,民女正是。”谢清儿模棱两可地回应了一句,“这份是当年家父离开都城时,先皇交给他的,说若是有朝一日大行皇帝驾崩,可令他呈给新帝。”

    说毕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太后内心大喜,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若是启献帝驾崩,新帝由宁王继任,白纸黑字盖着他的玺印。

    虽说按理帝位应该是一代传一代,但大楚以孝治国,先帝遗诏显然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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