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实际之中,陆俊发现,真正能看到他以身作则行为的只是少数人,居住在县城之中的百姓还稍好一些,普遍有些见识,但在观津县,县城中人连半成都没有。
在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乡里的百姓们见到他还是以畏惧为主,就跟百姓们畏惧乡里的小吏一般。
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小吏在乡里的影响力太大了,有秩、啬夫、亭长,管理着乡里的税收、断案、政令传达……而且,当初天子虽然命人重新整理了律法,并将之发往各县,但实际上,百姓们仍然缺乏对律法的认知。
他们对于对错的观念相当淳朴——这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但在一些情况下,这种无知却是致命的——诸如赋税的缴纳、徭役的服从、乃至于意外犯罪后应受的刑罚……=
可谓是小吏们说什么,乡里缺乏分辨能力的百姓就会信什么。
一旦这些乡中小吏同有见识的大族结合起来……不,不是一旦,因为很多小吏便出身于此,寻常百姓便只能任其摆布。
不过,就陆俊的观察,即便都是大族出身,但那些读过圣贤之书,通过了试举的小吏们表现得普遍会好上一些。
陆俊这些年的经历不是假的,说起基层治理的经验,他这一动笔便难停了。
……
时隔数年,刘辩再度见到陆俊,只觉得对方和当初那个眼神清澈的白净文士有了不小的区别。
最突出的一点——陆俊变黑了些。
“卿在奏书上所言,朕已经全都看过了。”看完之后,刘辩很确定,陆俊的确长进了。
正准备跟陆俊谈论一些严肃的话题,却不料陆俊一见他表情严肃,不等刘辩继续开口,陆俊自己就慌了。
赶紧说道:“陛下,这奏书之上,都是臣在任上的愚见,其中肯定有错漏和不足,还请陛下见谅……”
听到这话,刘辩忍住要翘起的嘴角。
对味了。
那个他认识的陆俊又回来了。
刘辩先是肯定道:“卿所奏之事,在朕看来,很是重要!”
“不过在卿之奏书中,县中大族寒门皆踊跃参与试举,并在之后官吏有空缺时都希望参与试举选官……据朕所知,出现此等情况的县其实不多,卿以为何也?”
陆俊听了一愣,原来他才是属于比较特殊的吗?
他一直以为他的治下和别的县没什么区别呢!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陆俊解释道:“自从有了通过试举的官吏后,臣担心他们受人欺压,便时常关注他们。”
“后来,这些通过试举的官吏表现不错,对于政令也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推行下去,我就更愿意用他们了。”
刘辩看向陆俊,心中不禁怀疑,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向外暗示,只有通过试举的官吏才能得到他这位明廷的重视。
而看陆俊的反应,该不能真是歪打正着吧?
刘辩又问道:“那你可曾因此惩罚过欺压同僚的官吏?”
陆俊想了想,答道:“这倒没有。”
“不过县中试举出身的官吏的确曾经揭露过一些罪吏的罪行,其中还有两个百石呢!”
陆俊强调道:“说起来,这还是罪吏们诬陷在先。我经过了反复核查才确认了是诬陷。”
刘辩问道:“被诬陷的可是试举出身的官吏?”
“陛下怎么知道?”陆俊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似乎明白了刘辩如此猜测的原因,补充道,“虽然都是试举出身,但被诬陷的和揭露的并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