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野脸色逐渐阴沉起来,还未开口,耳边忽的传来带着烟南软调的柔声:“其实,我也的确有事找你,但……”

    闻野抬头:“但什么?”

    一阵窸窸窣窣声,桑泠垂着头在腰间的荷包里翻找一阵。

    再次抬头,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圆盒,看着精巧像是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却又并无普通胭脂水粉包装得花哨。

    伸出手的那一刻,桑泠觉得有些肉疼,但面上丝毫不显,只继续温言细语道:“但不知你是否用得上,所以一直在犹豫是否要给你。”

    闻野一愣,方才阴沉的脸色在瞬间消散大半,怔然看着桑泠手中的小圆盒,一边接过一边问:“这是什么?”

    桑泠面颊恰到好处地泛起微红,在烛火映照格外清透盈亮:“外伤药膏,上次我在小镇买吃食时在一间药铺买下的,药铺大夫说这药膏不仅能疗伤祛疤,也能缓解伤口疼痛,对外伤甚是有效,我想着你的腿伤严重,只怕这一路颠簸定是不好受,所以当时买下想着说不定对你的伤势有帮助。”

    闻野面上的紧绷在此刻彻底松缓下来,瞳孔紧缩一瞬又放大,圆盒拿在他的大掌中显得格外小巧。

    所以是那次买打糕时一同买下的吗。

    闻野粗粝的指腹摩擦圆盒盒身,没急着打开,只语气淡然问:“那为何现在又给我了?”

    “伤口很疼吧。”桑泠眸中有光,视线却好像透过眼前的闻野穿梭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未曾见过前世闻野因腿伤疼痛到难忍时落魄模样,却曾在门前听到过他隐忍到极致却仍是无法完全掩下的沉闷痛呼声。

    能让那个向来沉稳克制的男人疼痛至此,甚至需要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房门中承受,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痛苦。

    默了一瞬,桑泠敛目缓声补充道:“如今既是有陈军医治疗你的腿伤,但我想这药膏应是能帮你缓解些许痛苦,所以闻将军可以收下吗?”

    桑泠说得真诚,心里却是万分不舍。

    那药膏花了她五两白银,是她当时手臂有伤时,为避免自己白皙手臂留疤,才咬牙狠心买下的药膏。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闻野下次若是再送她不能当掉的礼物,她定是会呕死的。

    殊不知,眼前的男人怔在原地,心跳有一瞬漏跳了一拍,而后隐秘地藏在胸腔下彻底乱了节奏。

    闻野唇角微动,好似不甚在意,手掌却已收紧彻底将小圆盒握在了掌心中。

    “多谢,桑姑娘有心了。”

    桑泠闻言黛眉微蹙了一下,撅着小嘴抬头瞥了闻野一眼。

    他明明就挺感动的,竟还这般生疏地唤她,白日里那一声亲昵的呼唤就像是错觉似的。

    但时辰已是不早了,桑泠今夜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反倒损失了一盒药膏,只得先见好就收。

    “那闻将军早些歇息,我就先回房了。”

    桑泠起身的一瞬,闻野才赫然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有方才还未来得及说的话就要出声。

    陈颂知并非江州人,可他却是熟悉江州的,她若想知晓的表亲的下落,不必过问陈颂知,问他便已是足够了。

    可话到嘴边,闻野又忽的抿住了双唇,只沉沉“嗯”了一声。

    倒是不必急于今日,她若明日还找借口去寻陈颂知,便能有由头将她带离了。

    直到房门被桑泠轻轻关上,走廊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消散沉寂下来。

    闻野垂眸摊开了手掌,小圆盒静躺在掌心中,被他用手指拧开了盖子。

    淡香扑鼻,夹杂着被层层掩盖下的少许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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