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舒还要说话,傅知弦突然闷哼一声,趴在他腿上就要吐。

    华舒脸色一变,赶紧将他的小厮叫来:“快扶你家大人去更衣!”

    “是是……”小厮连忙扶起傅知弦出门。

    片刻之后,小厮一脸为难地回来,在华舒耳边低语:“华少爷,我家大人方才不小心吐到了身上,眼下没有干净衣裳换洗,只怕是得……”

    “那便让傅大人先回吧。”华舒皱眉摆摆手。

    小厮答应后赶紧离开,没等从外面将房门关紧,便听到有人取笑:“只三壶酒便醉成这样,这位傅大人未免太无用。”

    “无用又如何,长公主喜欢不就行了,只是不知这样的花架子,能否将长公主伺候得高兴。”

    “那必然是高兴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换过人。”

    又是一阵哄闹,华舒听得直乐,一扭头发现旁边的桌子上的一众茶点里,摆着一个醒目的空盘子。

    ……这个傅知弦,醉成那样还吃空了一碟点心?

    夜越来越深,最初的热闹之后,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两边的灯都熄了,唯有倚醉楼和对面湖边等候的画舫还亮着。

    不知过了多久,倚醉楼的灯也熄了,几个纨绔子弟摇摇晃晃从楼里出来,直接登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画舫。

    黑暗角落处,一辆马车安静停着,直到画舫行至湖中央,车夫才压低声音问:“大人,现下去哪?”

    “长公主府。”马车内,傅知弦轻启薄唇,眉眼间已然清醒。

    车夫勒紧缰绳,于夜幕中朝长公主府奔去,背后的画舫突然倾斜下沉,歌舞升平中消失在湖面上。

    冯乐真说了不会等他,便真的没有等,只是躺在床上也没有睡意,一闭上眼睛便是重生前那场中秋宫宴上,傅知弦指认自己谋逆叛乱的画面。

    那时他眉眼清浅地看着她,用最平静的模样给她最致命的打击,她甚至没能及时反驳,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她在这世上最信任的男人,是何时起了背叛她的心思?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自从新皇登基,她与旧部便有了嫌隙,权势也不如从前鼎盛,但凡是聪明点的,都知道她西山落日不再长久,早早便另寻出路了。

    他在她身边守了五年,陪她度过最难熬的时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最后为了自己的前途背叛她,完全是可以理解……当真能理解?冯乐真面无表情坐起身,连喝三杯凉茶才感觉舒服点,正要躺下再睡,房门便被敲响了。

    “殿下,傅大人来了。”阿叶隔着门板道。

    冯乐真眼神一冷,心底的烦乱突然平复。

    黑夜静谧,夏虫轻鸣,主寝的大门缓缓打开,冯乐真面无表情站在门里,垂眸看向院中的男人。

    他生得实在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波光流转间又透着一分内秀的矜贵,矛盾又漂亮,却又叫人难生轻视之心。

    今夜月华如水,尽数倾泻在他颀长的身上,傅知弦在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周身的清冷与淡漠褪去,只剩一身柔软的月色。

    “殿下。”他唇角勾起,尚有一分醉意的眼眸里盛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