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本就是内定的松江府团练监军,之所以拖延到现在才过来上任,一来是因为他那位老父亲周白石,在德正十三年的北平鼠疫之中去世,他要替老父亲守孝。
按制,他守孝二十七个月已满,可以正式出来理事了。
二来,周进初来乍到,松江府团练也不可能立即筹办起来,他这个监军来得太早,也没有什么用处。
考虑到这些,今上便让他先守孝,等到周进这厮的松江府团练正式筹办起来了再说。
如今,松江府团练已经编练得有模有样,正准备进一步扩编,论理,也到了该周太监这位监军,隆重登场的时候了。
不过,周太监深知他甘做今上爪牙,在京城之中得罪了许多权贵之家,偏偏他那位死去的老父亲周白石,又因为贪恋女色,个人生活不检点,在北平城中风评不佳,惹得许多人厌弃。
恐怕他前脚离开北平,后脚就有人开始给他构陷罪名,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周太监花了许多人情,将他的亲信,湖北矿监赵公公,调回皇宫当差,也算是给他在北平城中留下了一道眼线。
省得有人在背后给他上眼药,他还浑然不觉。
伴君如伴虎,一着不慎,便有可能小命不保。
最近这几年以来,朝堂形势波诡云谲,当初多少显赫之家,如兵部尚书李春华,内阁首辅张楚,刑部尚书高焕,世袭一等子爵柳芳,都在一轮接一轮的朝争之中败下阵来,最近又有荣宁二府被抄家,他周太监如何敢掉以轻心?
周太监对于松江府团练监军这个差事,有喜有忧。
喜的是,他融进了松江伯府一系的圈子里,抱上了周进这厮的大腿,以后建功立业,或许不在话下。
连他的徒弟赵公公,不过是在大兴县马房当值,可他运气好,赶上了紫檀堡防御战,混到了一个七品恩骑都尉的头衔,若是换作他周太监,或许连三等男爵都有可能。
忧的是,他被今上钦点,来到松江府做监军,是带着给松江伯周进挑刺的任务来的,若是在写给今上的奏折中,不给周进这厮多多少少上点眼药,今上还会给他好脸色?
这也难,那也难,周太监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好在临出发前,荣国府的贾琏找上门来,说是想请他老人家帮个忙,将永宁公主府的两位女官,也就是松江伯周进的小妾贾探春和贾惜春二人,护送到松江府。
“政老爷的意思是?”周太监询问道。
贾琏便道,“不瞒您老人家,抄家之后,两个府里都穷了,再也拿不出钱来,贴补在探春、惜春两位妹妹身上了。恰好永宁公主的意思,也是想让探春、惜春妹妹,前往松江府打前站。如今咱们贾府,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文钱花,又哪里拿得出来这笔路费?只好恳求您老人家帮个忙,捎带着将其送到松江伯面前。”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若是您老人家不嫌弃……”贾琏可怜巴巴地恳求道。
“你这是什么话?”周太监很不高兴地说道。
若是千儿八百两银子,他周太监拿了也就拿了,可这才一百两银子,宛如打发叫花子一般,他周太监若是接受了,这一路护送的人情可就要变淡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一文钱都不要,让松江伯周进承他这个人情。
“我和松江伯也算是点头之交,不过是顺路的事情,却不是为了贪图你这一百两银子。如今你们贾府也比较困难,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周太监不冷不热地说道。
从北平到松江,千里之遥,周太监又年纪比较大了,一路上走得非常辛苦,不过一想到将贾探春、贾惜春这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送到周进面前时,算是白嫖了对方一份人情,事后他在写给今上的密函中,又可以状告周进这厮贪恋女色,周太监的忧愁便轻易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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