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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筋成。”

    “七月成其骨。”

    “八月成肤革。”

    “九月成皮毛,六腑百节毕备。”

    “十月五脏俱备,六腑齐通。”

    侯胜北心想:这是在外面隔着衣服看看就能知道的吗?徐大爷你得观察多少个孕妇,才能总结出这样的结论啊。

    “母体之养护活动,睡眠饮食,逐月各有不同。”

    “更需调节心情,静形体、和心志。这可是老夫独到的见解。”

    侯胜北越听越是尴尬,你和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说这些干什么呢。

    徐之才察言观色,见他不太感兴趣,终于打住了。

    他改而长叹一声道:“这辈子多半是回不去南朝了。两个儿子无才,不能继承我的医术,终恐同广陵散矣。”(注4)

    侯胜北一时不知如何劝解。

    徐之才继续道:“在众人眼中,老夫虽身居宰辅之职,却不过是一个凭借医术小道历事数帝,以戏狎得宠的弄臣罢了。”

    在侯胜北眼中,老人话风一变,瞬间切换成为身居中枢的国家重臣气度。

    他也不用侯胜北接话,语气之中带了一丝嘲讽:“然而祖孝征志于宰相,崔季舒以河北家长自居,他们何尝不是想以一己之能,去医治这个国家呢?”

    侯胜北之前听徐之才讲用药如用兵,如今讲治国如治病,细细想来确实有相通之处。

    或以食补期自痊,或投猛药以狠纠。

    徐之才以医术切入治国:“邪气交织,头绪万千,投药之前,先当号脉。”

    侯胜北觉得形容现在的北齐,太贴切了。

    “《素问》有云: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

    反正是借病理说时事,侯胜北问道:“照徐相看来,此时已晚未晚?”

    “若能审往古理乱之事迹,与正治之得失,而后斟之以时,酌之以势,从而因革之,则为时未晚。”

    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大国。

    齐主若是幡然醒悟,顺应时势,改革弊端,以其东方大国,何愁不得新生。

    “若是重驭世之术,轻经世之道,积弊已久,非一味猛药可以痊愈。”

    也对,成天玩弄驾驭控制的手段,继续轻视经营世道根本,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层出不穷的问题毛病,哪里治得过来,只会越来越糟糕。

    侯胜北油然起敬,上医医国,徐之才能说出这番道理,不愧是七代名医。

    徐之才继续说道:“病虽愈,尤宜将护。倘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注5)

    哎,北齐几位至尊放纵了这么多年,何曾善加将养过这个国家?

    看来这病难愈啊。

    果然,只听徐之才叹息道:“扁鹊见蔡桓公而走,再高明的医者,也难医不治之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