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阴阳两面。

    侯胜北从祖珽那边,听到了故事的另外一部分,整件事情的拼图才变得完整。

    祖珽的住宅在义井坊,侯胜北以前去过,此时只见里坊之外,旁拓居所,大事修筑。

    只是有些还没造好就半途废弃搁置。与此前相比,门庭冷落,甚少访客。

    “可恶,可恶。竟然替他人做了嫁衣。”

    祖珽愤愤不平地咒骂道。

    见面之后,他就在不停地谩骂这个,唾弃那个。

    “高阿那肱才伎庸劣,不涉文史。”

    “韩长鸾武夫干政,粗鲁无文。”

    “穆提婆更是小人,不值一提。”

    “许惇老朽,不解剧谈,又无学术,或竟坐杜口不言,或隐几流涎而睡。”

    “陆令萱阴险老媪,背后暗箭伤人。”

    祖珽越骂越起劲,连齐主也捎带上了:“小儿不念扶立之恩,听信近习谗言驱逐良臣,可恨,可恨。”

    侯胜北心想良臣就是祖珽自己了,此前你不是称陆令萱为自女娲以来,未有之雄杰么。

    如今伱这个国师国宝,败在她手,也不算冤啊。

    “三贵蠹国害民,日月滋甚。呸,我看是三蠹才是。”

    “陛下好令宫人以白越布折额,状如妇人丧冠;又为白盖。此二者,丧祸之服也。”

    侯胜北觉得如果放任下去,祖珽可以骂上一整天,于是打断问起斛律光之事。

    这本是祖珽的得意杰作,结果却是便宜了他人,说不上有多么值得夸耀。

    他悻悻地说道:“老夫与崔季舒不同,没有太多为家族的算计,范阳祖氏也不能和博陵崔氏相比。他可是只要主上有命,敢殴打天子三拳的人物。”(注4)

    “老夫同意和他结盟,就是为了出斛律匹夫看不起人的一口恶气!”

    “自和士开执事以来,政体隳坏,老夫始奏罢京畿府,并于领军,事连百姓,皆归郡县。宿卫都督等号位从旧官名,文武章服并依故事。又欲黜诸阉竖及奸小辈,推诚朝廷为致治之方。”

    侯胜北听这几条政策貌似有理,若能恢复旧制,怎么也比现在瞎折腾要好。

    “可斛律光却动辄咒骂,每夜抱膝感叹什么:盲人入,国必破矣!”

    “他哪里知道左右从奴已被收买,原原本本告知老夫。”

    “韦孝宽的谣言太过不痛不痒,老夫又替他续了四句: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

    这高山自然指的就是高氏,槲木不扶还是个斛字。

    高山崩,槲木举,读书人用笔如刀,祖珽这么一改,还真是直接啊。

    侯胜北心头一震,最初造出这份谣言的,是韦孝宽吗?

    祖珽彷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韦孝宽在我朝安插间谍甚多,亦有齐人得孝宽金货,遥通书疏,并不奇怪。”(注5)

    他用死鱼眼珠一般的两颗黑仁盯着侯胜北的所在方位:“尊使前番和此次前来,不也是观衅我国,看是否可攻的吗?”

    侯胜北被点破出使目的,并不慌张:“若是贵国无隙可乘,观与不观都是一样。”

    “本以为除了斛律光,老夫就可以重振朝纲,中兴我朝,成就一代名相功业。”

    祖珽意兴阑珊:“没想到老夫枉做小人,反倒成了陆令萱之流的垫脚石。如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家大事关我屁事。”

    他接下来就像在说毫不相干的旁人之事。

    “老夫密使妻兄郑道盖上奏此事,又令穆提婆闻之,告于陆令萱这老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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