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放在一旁,替他披上干净的鸦青色薄袍:“只是不知郎君此去,何时能归?”

    “大军五日后出发,最快三月,最迟……”

    裴瑕微顿,垂眼看向妻子:“我会尽快。”

    沈玉娇听出他话中意思,心头沉了沉,面上挤出浅笑:“我相信以郎君的智谋,定能速战速决,早日凯旋。”

    腰间袍带系好,又说了两句话,便有婢子隔帘禀报:“郎君,娘子,膳食已送来,是否现在摆上?”

    沈玉娇看了眼裴瑕,见他气定神闲坐在榻边,于是朝外应道:“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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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天色已然全黑,雨水却未停。

    沐浴过后的沈玉娇身披浅杏色薄衫,侧坐长榻,手下是一本翻开的《女范捷录》。

    眼睛虽盯着书页墨字,思绪却早已缥缈天外。

    五日后,裴瑕便要离府,这一去短则三月,长则归期不定……

    若说没有不舍,那是假话。毕竟自他将她带回河东,他就是她唯一的仰仗。

    她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嫁给裴瑕实是高攀,不怪婆母王氏和族中其他长辈看不上她。

    她虽有宗妇之名,却无宗妇之权,明明是正室夫人,却像个以色侍人的妾侍,每日窝在停云院中,极少显露人前——

    出去作甚呢,嫌罪臣之女的身份不够丢人么。

    裴瑕在家时,众人看在他的面上,尚能对自己这个“宗妇”有几分表面尊敬。

    若是裴瑕走了……

    沈玉娇长睫低垂,搭在书页上的细白手指也不觉捏紧。

    忽的,一阵华贵馥郁的檀香淡淡笼来。

    未等沈玉娇抬眼,掌下书册便被颠了个个。

    “神思不属,书都拿倒了。”男人清冷嗓音在头顶响起。

    沈玉娇掀眸,只见刚沐浴的男人一袭长衫,微湿乌发以一支白玉簪虚挽,这副散漫打扮,给他清阔眉宇平添几分慵懒秾艳。

    世人皆道“河东裴瑕,如玉君子”,实非虚言。

    这个人,当真像是瓷白冷玉雕成,外表清冷,性情清冷,唯独夜里幔帐落下,覆上的那具身躯……倒并不冷。

    直到裴瑕又唤一声,沈玉娇才回神,映着灯火,男人那双黑眸泛着澹澹水色般:“怎的又在出神?”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沈玉娇颊边一烫,连忙垂眼:“我想着五日后郎君就要离家,这几日可得好好收拾箱笼,能带上的都带上,免得在外不便。”

    “这些自有婢子收拾,你不必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郎君头次出远门,还是随军平叛……”

    沈玉娇抿了抿唇,仰脸望着眼前男人,嗓音放轻:“你在外千万当心。”

    她眼中担忧,情真意切,如缕缕丝线,不动声色牵缠而来。

    裴瑕眸色微动,颔首应道:“会的。”

    语毕,他瞥过案上那册书:“还要看么?”

    平淡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玉娇触及他那沉沉看来的目光,也明白他言下之意。

    他今日来她院里,又是用膳又是沐浴,自是要行那事的。

    粉白面庞微染绯红,她缓缓起身,斜插着赤金石榴簪的发髻低下:“夜深了,今天就……不看了。”

    裴瑕不经意瞥过她浅杏色领口下那抹白腻颈子,长指拢起,转身道:“那上榻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