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执拗地不让方咛回房间,就要和她待在这里。
好像他们回到了旺角那家不起眼的婚纱店,那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满目琳琅的婚纱,还有以为他们是新婚夫妇的店员,以及他跟她。
在她的颤抖中,他紧紧拥着她,用醉意下残存的清醒,眷恋地吻上她的耳尖和发鬓。
他的胸口发闷,好像被巨石重压。
“从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我向你道歉,不论你原不原谅,从今往后,我都会尽力弥补你。”
“……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爱这个字,他说的那么断续和狼狈。
这场赌局、这个人,一切都是那么始料未及,黎雅博后悔了,也彻底认输了。
他还记得,六年前的婚礼,当誓约完成的那一刻,父亲掀开她的新娘头纱,在她的额前落下郑重的一吻。
那时候她脸上那单纯而幸福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
可现在,鬼使神差的,黎雅博学着父亲当时的样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在她的额头上。
“你真的醉了……”
面对这样的黎雅博,方咛无措至极,只能反复强调这一句。
“我很清醒。”
黎雅博也反复地说。
即使醉了,他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干什么。
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
一直到清晨,值班的佣人才发现,太太和宿醉的先生竟一夜都待在试衣间里。
佣人发现时,先生已经彻底睡死在了太太的怀中,而太太则睁着眼,静静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眼空洞,看起来一夜未眠。
方咛抬眼,开口,嗓音干涩,让佣人帮忙扶先生回房去睡。
等发酸的腿稍微好了一些,方咛换下穿了一夜的婚纱,起身离开试衣间。
“太太……”
方咛拒绝了佣人的搀扶。
“我没事,我去洗个脸。”
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前这个脸上毫无血气的女人,方咛抬手,狠狠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苍白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痛感随之而来,让方咛终于对这一切有了实感。
借着这股痛感,抓着洗手台沿,她脱力蹲下,埋头无声哭了起来。
黎雅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男人!
然而她此时最厌恶的不是黎雅博,是她自己。
分明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他,不要对他有任何期待和依赖,可还是在昨晚看到他的孤寂和失神后,在听到他说爱以后,不受控制地为他加快了心跳。
哭着哭着,方咛又自嘲地笑了。
她出身不好,贪慕虚荣,却又渴望爱,渴望庇护,在二十岁那年放弃了脚踏实地,出卖自己,把自己的青春卖给了一个可以将自己拉出深渊的男人,以求最快速度的跨越阶层。
亲手毁了自己本该拥有许多希望和可能的人生。
更是在丈夫死后,又将自己卖给了另一个更可怕的男人。
被这个男人视作玩物,居然还能在这个男人展露了那么一丝丝真心后,又为之动了恻隐之心。
他怎么能爱上她呢,她又怎么能爱上他呢?
这三年相处间的点点滴滴,在不知不觉中被蚕食了心的不止是黎雅博,还有她。
原来港城下雨的那一个傍晚,淋湿的也不止是他。
所以活该她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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