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却见嘉昭帝正翻开一本灰白色的札子,仔细看着。
突然又停下手上动作,悠悠说道:
“柳衍修十余年隐居洛苍山不问世事,却为了这小子出头,看来是对他看重的紧,文宗弟子,哼,倒是不战屈兵的好棋!”
柳静庵是礼部的前任大宗伯,如今不管是礼部尚书李继宗,还是左侍郎郭佑昌,都曾经是他的下属和门生。
虽人已不在位,却依然极受尊崇。
这个节骨眼上,柳静庵收贾琮为入室弟子,那是向礼部表明自己立场,是在给礼部找说辞理由,是要力挺礼部保住贾琮!
不管是李继宗,还是郭佑昌,都不会对柳静庵的态度,等闲视之。
况且贾琮要是因被诬娼妓之子,罢黜了案首功名,李继宗倒也罢了,郭佑昌这个雍州学正,院试主官,就要承担所有罪责。
所以郭佑昌于公于私,都会拼尽全力保住贾琮,他比任何人都适合在此事上挺身而出。
柳静庵和李继宗两个老狐狸,不会想不到这些,当年他们可是私交极好的同僚。
自贾琮被人举告之后,隐居洛苍山的柳静庵竟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礼部大宗伯李继宗又突然称病在家,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要说其中没有筹谋,反正嘉昭帝是不会信的。
这两个老家伙分明是在给郭佑昌造势,让他可以轻装上阵。
可笑陈敏言之流,看起来口若悬河,不过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这些老鬼,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特别是号称文宗学圣的柳静庵,一身学问心术,连嘉昭帝都不得不敬服。
郭佑昌见嘉昭帝目光幽深,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中有些栗然,连忙又低下头。
沉默了片刻,郭佑昌又听到御座上传来话音:
“朕听说贾琮对生母至孝,虽生母出身不显,却言子不嫌母丑,生母十月怀胎生养了他,在他眼中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物感其类,人子同心,贾琮此言令朕感怀,郭爱卿以为如何?”
郭佑昌微微一愣,说道:“贾琮此行乃纯孝之举,其言乃孝道至理。”
嘉昭帝又说道:“朕之生母在世时,也曾出身不显,只是一位五品婕妤,朕限于祖制礼法,不能时常侍奉膝下,深以为憾啊。”
“朕听说贾琮爱惜生母,几次三番因生母被人垢言,与人铮言相对,甚至拔刀相向!此举虽然有些鲁莽,但朕却能深感此情。”
“郭爱卿刚才说,贾琮此行乃纯孝之举,其言乃孝道至理,深合朕意,朕为生母兴建大慈恩寺,其心其情也是如此!”
郭佑昌惊诧的张开了嘴,皇上刚才说了一通,绕了这么大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突然又一种被皇帝戏耍的羞愧,但回头一想,却挑不出皇帝话语中半点纰漏。
是自己刚才侃侃而谈,人情伦理,世道公心。
难道在贾琮这里就是人情伦理、世道公心,到了皇帝这里反而不是了?
贾琮爱惜生母就是纯孝之举,他为生母出头就是孝道至理。
难道皇上痛惜生母,要为亡故的生母建寺立碑祈福,就都能成了大逆不道。
想到这些,堂堂的礼部左侍郎,背上冷汗冷飕飕的,圣上这是在诛心啊。
以往他在朝堂上,以维护祖制礼法为己任,劝阻圣上为生母建庙安灵,言之凿凿,堂堂正正,义正词严。
但今日君前一番对奏,往日种种竟然不攻自破。
圣上早已挖好了坑,就等着自己跳进去。
如今真是自家打嘴,自己败给了自己,竟一句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