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思来想去也不得章法,但鸳鸯身上担着老太太的私房银箱,那可是他们夫妇最眼热的东西,因此这事却不能就这样罢休了。

    于是将事情和贾赦说了,那贾赦便暴跳如雷起来。

    他生性荒淫好色,但这几年发白体衰,渐渐力不从心,但色心炙热却半分不减。

    肝烈肾虚,内外交困,疑心暗鬼,愈发变得敏感忌讳,最容不得被女人轻视。

    在他想来鸳鸯自持青春窈窕,定是鄙视嫌弃他已经老了,因此哪怕得了做姨娘的恩典,也不愿屈就于自己。

    贾赦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羞辱,却又不好说出口,生出满腔愤怒狂热,愈发不愿就此了局,定要强扭了鸳鸯这口嫩瓜。

    他觉得自己贵为贾家族长,堂堂荣国承爵人,想弄一个丫头片子,还给她长脸了,居然敢这般推三阻四。

    于是让人把金文翔叫来,对他说道:“你去告诉你妹子,她大概是仗着老太太疼爱,想将来聘给别人做正头娘子。

    我还听说她和琮哥儿竟有些牵扯,或者看上宝玉、贾琏这些年轻的哥儿,也未可知。

    你去告诉她,让她死了这些个心思,如今我看上了她,这口风只要传了出去,哪个男人还敢要她!

    让她得了抬举,便好好接着就是,一味扭扭捏捏的,对她可是没有好处!”

    金文翔是个软弱顺从的性子,虽也有些心思,但论机变应对,连他的女人都不如几分。

    听了贾赦一顿训斥威胁,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

    ……

    荣国府,荣庆堂后院大花厅。

    这日,贾母来了兴致,想要听戏,让凤姐儿从外头叫了小戏,唱《白蛇记》、《满床笏》两本戏。

    不仅王夫人、薛姨妈等陪着一起听戏,贾母又让宝玉、黛玉等姊妹一起来热闹。

    贾母听说迎春这几天已养好身子,自己有几日没见到二孙女,便让鸳鸯去东府叫来一起听戏。

    而探春却是点着日子的,知道贾琮今天是休沐,探春对这位堂哥一贯亲近,这种听戏吃席的家事,总要想着拉着他一起。

    于是便对贾母说三哥哥必定也在家的。

    如今贾琮已出府立居,在贾母的孙辈之中,已是最有根底之人,所以这种场合,贾母自然也不好单单漏掉他,又让鸳鸯去一起请了。

    鸳鸯前几日听了自己嫂子的话,说贾赦要娶自己做小老婆,又被自己嫂子抓到痛脚,看到自己给贾琮做鞋。

    这两天一直心忧如焚,生怕自己就此掉进火坑,也怕自己嫂子传出闲话,但是过去两天,后续便没了动静。

    心想必定是那日痛骂了嫂子一顿,话头传到了东路院,大约是大老爷那边见自己不愿意,便打消了念头,不然也不会消停整两日。

    鸳鸯自然不知她嫂子拖延一日才回的话,而且在邢夫人面前含糊其辞,根本没把事情说实说透,故意给那边存了些念想。

    这才让东路院那边,连着两天都没立刻发作,贾赦也只是将金文翔叫去恐吓一场,让他传话说服自己妹子。

    只是这两天,鸳鸯心中存了事情,多少躲着自己哥哥嫂子,金文翔竟抓不住空隙,来劝说自己妹子就范。

    这边鸳鸯自以为过了难关,听贾母让去请三爷和二姑娘过来听戏,心中也是高兴,便轻轻松松去了东府请人。

    ……

    眼下这个时候,听戏便是内宅女人最奢侈消遣。

    请了神京有名的小戏进家宅开场,也只有大贵之家才有的排场,即便是荣国贾家也不是经常有的事。

    贾琮房里的芷芍和五儿好静,晴雯性子爱热闹,英莲却是喜欢听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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