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吃完了。

    又过了四五日,压着城中宵禁的时刻,监军使阮自明趁天色昏暗,携几品珍稀名贵的滋补药材,打着探病的名义微服来访。韶王屏退左右后,在病榻上与他谈了几句,其后阮自明便恭敬地告退了。

    待召集心腹后,李元瑛言简意赅地道:“刘、阮已然决裂,以后只要我不出幽州城,其他干什么事,阮自明都会佯作不见。”

    众人大喜,知道前些天擒获刘昆的探子扔到阮自明家中的计谋已成。无论在哪个藩镇,节度使与监军使皆天然对立,二人定然没有沟通过便开始互相猜忌,如今矛盾激化,阮自明亟需拉拢帮手,朝廷明面上监控韶王的桎梏移开,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霍七郎却疑惑了:“为什么不能出幽州城?我有个师伯是相州的名医,还想等大王身体好点,介绍去他那瞧一瞧病。”

    厉夫人一听,忙道:“相州名医?能请他来幽州出诊吗?”

    霍七郎摇头:“她是个七八十岁的古怪老瘸子,不肯出门的。如果大王乘坐马车,去一趟相州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家令李成荫嗟叹道:“那是不成的,朝廷……明令禁止大王出幽州城。”

    霍七郎一愣:“那岂不是被关在这城里了?”

    众人一言不发,等同默认。幽州乃是上古九州之一,“幽”字却暗含囚禁之意。如今韶王因病难以出行,但其实就在他身体康健之时,也不能随意出城。

    看到乳母满脸失落神情,李元瑛从容地道:“隋书有言‘有疾不治,恒得中医’,医者分上中下三等,顶着名医之名的庸医不计其数,不吃药靠自愈就算得到中等医者的治疗了,去与不去,无关紧要。”

    众人都知道自他患病以来,已瞧过数不清的大夫,光针灸便扎出一盆银针,吃尽了苦头,却均无疗效,求医问药的心早就淡了,朱敏和的头风药熬好,他也只饮几口便罢。

    一谈及韶王的病,大屋内的气氛便陷入凝滞,袁少伯想提振军心,特意对李元瑛道:“霍七擒获暗探,成功执行离间计,请主上评判应得上获、中获或下获。”

    这是军中用战功衡量功绩,并予以授勋的制度,李元瑛尚未作出决定,霍七郎抢先道:“那我也来个‘有功不勋,恒得自在’好了,用不着给勋官。”

    袁少伯本意是为她请功,岂料她这么不识抬举,当着主上的面拒绝,登时沉下脸来:“你那些兄弟伙皆是骁骑尉、飞骑尉了,你仍是白身,不觉得丢人落伍吗?”

    霍七郎散漫地道:“我是募兵,用不着积累战功,有钱则战,无钱则散。早先入职时便说过,当侍女可以,当侍卫也行,干一二年足矣,并没打算久留。幽州城关得住大王,却困不住老七。”

    她在师兄师姐常年武力压制下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然而在韶王府中待了二十多天,渐渐熟悉周遭环境,本能察觉到府中并无一人有击败她的本事,于是言语间不再那么小心谨慎,偶然间便会流露出少许残阳院门徒那股骄狂肆意的特别气质。

    这游侠一番松弛又傲慢的话语说出来,袁少伯等人的脸立刻气得铁青,李元瑛倒是没有吭声,心中反复回荡这句“幽州城关得住大王,却困不住老七”的潇洒言语,竟生出些许向往。

    他悠然缓声问:“那你想要什么嘉奖?仍是金钱吗?”

    霍七郎这才展露笑容:“愿大王赏几天假期,让老七偶尔出府去闲游。我外出自在一天,大王也可以歇息一天,张弛有度,免得过劳。”

    此话一出,袁少伯和李成荫皆不明其意,李元瑛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情,说不清是错愕亦或是窘迫。厉夫人则别过脸去,假装什么都没听清。

    片刻后,李元瑛生硬地吐出二字:“旬休。”继而恼怒地喝道:“都退下!”

    众人离开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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