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学武都是一样,败了就得认输。”

    她摸了摸怀中人滚烫的脸,低声道:“都过去了,大王好生歇息吧,不要再消耗心神思前想后了。民间有俗语:聪明太过,福寿难长。”

    李元瑛头晕目眩,再无力深思,缓缓阖上双眸。那些无形之物太过沉重,重得犹如陵墓上的万斤覆土,压得他难以动弹。

    他眼前浮现出东义公主出降的幻影。

    那一日,他不也在现场送行的队伍中吗?那个未曾谋面的宗室之女,凤辇上无可挽回的泪水,延迟近十年的仇恨,皆化作毒药报复回来。紧接着就是这个自称败兵的江湖游侠……十年前她被迫披上甲胄保卫家园时,或许跟李慈音同龄。

    河西精锐为保卫长安战死沙场,东义公主代替胞妹远嫁吐蕃,他身为皇室一员,似乎命中注定要为此承担某些责任。

    头疼欲裂,彻心彻骨,几乎欲寻一条白练就此解脱,随母亲一同离去。然而,宝珠尚在途中……

    夜已深沉,消耗掉一盆冰块后,李元瑛依然高热不退。霍七郎又去倒了一盏温水,一手揽着他的头颈,一手喂他饮用。李元瑛满脸痛苦之色,扭头抗拒。

    “你也想为家人复仇的话,痛快些,一刀捅死我吧……”

    看起来是发烧导致谵妄,让他神志不清了 ,霍七郎无奈地叹了口气。比起识字,她更懂得识别人的举止动作,李元瑛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依然没有喊其他人代替值夜,枕在她膝上苦挨。

    当着病人的面,她将水喝下去一半,而后将杯盏凑到他唇边。

    “你瞧,没有下毒。这些年我过得很快活,不打算与人结仇,也着实想不出该报复谁,只想好好活着。”她脸上带着几分释然道。

    老家瓜州早已失陷于吐蕃,她来到繁华靡丽的长安后,就再也没想过回去黄沙万里的玉门关外,没有家人的地方就不能算作家了。

    将水强灌下去,李元瑛咳嗽了几声,低声喃喃了些什么,嗓音含混不清,霍七郎只隐约听见一句:“她如今行至何处……”

    “我猜公主已过了洛阳,应该快到相州了吧。”霍七郎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自此,一夜无话。

    病中的韶王又熬过了一日。第二天上午辰时,袁少伯求见,声称有要事奏报。李元瑛明明醒了,却闷不吭声,也不起床。

    厉夫人知道昨日崔令容的事对他打击颇大,可谁也不能将主人从床榻上强行拽起来。厉嬷嬷求助的眼神再次落在即将散值的霍七郎身上。

    霍七走到屏风后,见李元瑛整个人蜷在锦衾中,躲在床榻深处,连头发都不露出一丝。她本欲好言哄劝几句,但稍作思索,索性放开嗓门大吼一声:

    “再不起床,把你送给番酋和亲!”

    李元瑛浑身猛地一颤,锦衾缝隙中露出一双满是怨恨的美目。他咬着牙,强撑着缓缓坐了起来,只觉头重脚轻,眼眶疼得仿佛要裂开了。

    顶着厉夫人惊怒交加的目光,霍七郎爽朗笑道:“就是嘛,那么多人都指望着大王吃饭穿衣呢,咬紧牙关也得支撑住。”

    她将雇主从床榻深处拽出来,干脆利落为他套上婢女新做的木棉衣裳,在他肩头拍了拍:“今日轮到老七旬休,晚上就不陪大王了,咱们明天见。”说罢转身抬腿就要走。

    李元瑛已经大致猜到袁少伯为何事而来,幽幽地道:“我今日应当会去燕都坊,你不跟着去吗?”

    霍七的腿瞬间停住了。她实在太想去外宅见一见景夫人的真容了,可此人昨日被大老婆狠狠大骂一顿,又烧了一夜,今日难受得要命,好不容易爬起来,却仍然要去外宅幽会,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对劲。

    内侍为韶王梳发戴冠,整理停当,袁少伯进屋,在李元瑛耳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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