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七郎震惊至极的眼神中,于夫人将韶王打扮成一位天姿国色的高个女子。他向来神情严肃,如此装扮,更显得欺霜赛雪,令人深感高不可攀。

    “再拿一套裙装给她,身材应当是差不多的。”李元瑛吩咐道。他起身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这一身行头。

    他深恨自己令人轻视与非议容貌,因此日常从不照镜。除了一种情况例外——穿上女装时,从镜中仿佛能望见几分母亲当年的影子。

    他仍记得她充满智慧的话语和温柔的怀抱,然而无论画师的技艺多么精湛,画像上的她总是跟记忆中的大相径庭。唯有在镜中看到活动的影像,才能唤起内心深处的怀念。

    李元瑛伸出手,往镜中人的面孔上轻触了一下,在心中叫了一声阿娘。

    于夫人拽着呆滞的霍七郎,为她套上裙装,又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接着将他们先前的衣物裹进出门的行李包袱里。

    失语良久后,霍七怔怔地对李元瑛道:“这面镜子不是景夫人,大王才是景夫人。”

    李元瑛冷冷地说:“闭嘴,这是在你来之前的替身计划。”

    然而已经打开话题,霍七郎便按捺不住了:“你大老婆想杀你,杨主簿的闺女没进门就病死了,唯一的外室就是大王自己。”

    “不过是暗度陈仓的权宜之计。”李元瑛敏锐地预感到她要说出什么气死人的话了,再次喝止:“闭嘴。”

    “我着实想不明白,大王生得这般模样,异性缘怎么会差得离谱?怪不得在床上……”

    “闭嘴!!!”李元瑛脸色隐隐发青,怒声喝道。

    于夫人啼笑皆非,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忍笑,从背后扯了扯霍七的袖子:“郎君尚有要事处理,别招惹他。”心中暗想,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李元瑛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了,虽气伤肝,怒伤肺,但生气也算有朝气,比郁郁寡欢如一潭死水要强得多。

    两人都装扮妥当之后,于夫人打开卧榻一侧的暗门,引领他们从夹道走到一处陌生院落,那里有辆朴实无华的牛车等候着。

    登车时,因换了裙装,没男装袍服那般便利,霍七郎扶了一把车厢,发觉厢壁比寻常的车要厚,四壁铺满了厚厚的挂毯和地毯。

    于夫人为他们点了一根蜡烛照明,叮嘱道:“在这车内说话,外面听不真切,但仍需小心城门尉查看。”

    关上厢门后,赶车人什么也不问,自行赶着牛,朝出城的道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