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建议:“大王,我常听闻太宗陛下的姐姐平阳公主为策应父兄起兵,聚拢关中豪杰为‘娘子军’,战功赫赫。不如由我扮演李娘子,为《破阵乐》增辉添彩。”

    李昱听了这话,觉得颇有趣味,说道:“去试试看。”

    宝珠暗耐欣喜,立刻起身,脚镣哗哗作响。然而刚刚迈出抱厦,就被一个人踩住了锁链。

    岐王今日的护卫张苟苟如幽灵般悄然出现在她身后,阴恻恻地道:“大王,这女子有伤人劣迹,或许还是不要让她接触武器为妙。”

    李昱放声大笑:“那张天弓只是舞台道具,便是当值的校尉、旅帅也开不了三石之弓。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丫头,想拿起来比划都难。”

    话虽如此说,然而那四羽大箭的箭头却颇为锋利,李昱思索片刻,终究还是听从了张苟苟的建言,阻止丹鸟参与《破阵乐》排练。

    他对待奴仆家妓向来冷酷无情,为避免重蹈高澄、安禄山的覆辙,时时提防他们以下犯上,不仅身边常有高手护卫,用膳时连餐刀也不会放到桌上,慎之又慎。

    “专心练你的柘枝舞,其他的不关你事。”

    仅仅一步之遥,苦心筹谋的计划功亏一篑。宝珠浑身发冷,精神几近被残酷现实击碎了,对这助纣为虐的师兄弟,恨意如同怒海狂涛。

    月将升,日将落,檿弧箕箙,王裔尽绝。难道玉壶死前凄厉尖叫的谶语,难道不能由此应验?

    只有不到一天时间了,她给李昱精心下了“毒”,然而却来不及等那毒药发作,便要踏上渡过忘川河的渡船。还有什么对策?

    五彩狮子在舞台上摇头摆尾,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宝珠喃喃道:“缺了辟邪。”

    李昱耳背没听清,不满地踢了她一脚,斥责道:“大声说!”

    “狮子舞,缺了辟邪。”

    绝望之中,宝珠决定再设下一处狩猎陷阱。倘若今夜注定是她殒身之时,说不定在遥远将来的某一刻,这陷阱会自然发动,为她复仇。

    狮子与辟邪组合的瑞兽之舞,一般仅在盛大的佛道仪式中使用。如果那狮子拥有明黄色的鬃毛,则为“黄狮子”舞。唯有帝王本人在场时,掌管宗庙礼仪的太常寺乐人才能够表演的神圣舞蹈。

    岐王沉默了。他屏退侍从,带着致命的危险,沉声问:“你看过黄狮子舞?”

    宝珠茫然摇头,眼神空洞,仿佛巫师降神时恍惚迷离的离魂神态。

    “那么谁告诉过你狮子要与辟邪一起舞蹈?”

    “天人所授。她说:那是大王应得的。”

    那是他应得的。那是他应得的。这句震耳欲聋的话在李昱心中反复回响,揭开了他二十年来不能诉诸于口的痛苦执念。

    “我不能欣赏黄狮子舞。”他压抑着那份极度的失落,故作平静地说道。

    宝珠佯装此时才回过神来,天真无邪地发问:“但那狮子是五彩的啊?”

    李昱怔怔地望着舞台上翻滚跳跃的瑞兽,轻声重复:“是啊,那是五彩的。”

    只要不是黄狮子就可以了吧?巡城中不也有彩狮与辟邪一起的表演吗?全洛阳的庶民都能欣赏的舞蹈,为何不能在岐王府中秘密地上演一次呢?万民仰望崇拜的观音,最后不也落在他的手上了吗?

    岐王凝视着丹鸟,对她神秘的一言一行充满了渴望。就算没有药,他也想留她在身边,当作能够说出吉祥话语的笼中宠物,日日把玩欣赏。

    但今夜就是极乐之宴,他的狂欢聚会需要一个美丽祭品。李昱很清楚,所有表演都是陪衬,最后的牺牲才是客人们真正向往的东西,亦是结盟的核心秘密。

    李昱感到了一种极为罕有的情感,叫作不舍。在拿到大乐散占有她之前,他不愿与其他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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