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抑制浑身肌肉震颤,以至于开始出现耳鸣。
他曾幻想过无数种将她找回的场景。其中可能有种种不堪,他总想着,她定然是泪滔滔的,或因委屈,或因痛楚,或因愤怒。却没有料到,此刻她的眼眶全然干涸,目光沉静,一如清冷月色。
张苟苟死后,宝珠从箭袋中再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动作娴熟流畅,箭头径直对准了青衣人的胸膛。
韦训见状心碎欲狂,绝望地想:她已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竟认不出他了。
但凡暴露在外的肌肤,皆是惨不忍睹,仿佛被滚水灼烫过。眼眶深陷,憔悴枯槁,整个人暴瘦,比从墓中被救出时情况更糟。身上仅裹着一张绸单,暗红色的血浆将布料粘在皮肤上。
“宝珠,宝珠,是我……”韦训哽咽着轻轻呼喊她的名字,让所有要害暴露在她的箭尖之下,张开手臂慢慢靠近。
宝珠面无表情,将弓拉满,冰冷干裂的嘴唇中吐出一个词:“蹲下。”
没有丝毫犹豫,韦训立刻照着她的命令俯身下蹲。就在此话脱口的同时,箭矢离弦,风驰电掣擦着韦训的头顶飞掠而过,正中藏在他背后的徐什一。
一箭封喉。
眼睁睁看着师兄张苟苟被扭断脖子,徐什一没有作声。他清楚正面交锋不敌,遂趁着青衣人心神激荡、毫无防备之际悄然靠近,试图以一记重拳偷袭。在他想来,世上没有任何高手能在这雷霆一击下毫发无伤。
同样的,世上也没有任何高手能扛得住利箭穿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箭出其不意,看着眼前没入血肉的尾羽,徐什一满脸惊愕,倒下之后又挣扎了片刻,终是气绝身亡。
韦训回头瞧了一眼这个卑鄙猥琐的小人,心中已然明了。庭院中再无别的敌人,他再度向宝珠奔去,满心只想抱起她离开是非之处,为她疗伤急救。
“我来晚了。”他伸出手臂,满脸惭愧地说。
“来得正好。”宝珠并没有立刻投入他怀中,踉跄了一步,伸手扶在他臂上,略微喘了口气,用沙哑的嗓音吩咐道:“这宅邸的主人,一个紫衣玉冠的中年男人,必须死在我手上。”
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愤怒,也没有多余的水分哭泣,剩下的每一分每一毫气力,都要用在接下来的复仇上。
无需过多言语阐释,仅凭肌肤相触,她的心意便立刻传达到韦训的脑海。他瞬间明白了,她的仇不能过夜。
宝珠抬头望了一眼高悬的月亮。
弓、箭、猞猁,三样装备已然齐全,狩猎的时刻到了。
忽然间,她感到喉头发痒,一股难以抑制的浓烈情绪奔涌而出,沙哑的咆哮撕破夜空:“李昱!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那吼声怪异,似乎重叠了七种不同的声线,仿佛七个人同时怒吼。
岐王府的侍卫们匆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甲仗库。入侵的敌人只有两名,可二人联手所向披靡,无论远程攻击还是近身搏斗,无人能在他们手下走过一招。防身甲胄数量不够,急需一些更强力的武器抵御强敌。
然而令人大失所望的是,甲仗库内的弓弩、盾牌等物仍是二十年前岐王来到洛阳时的那批陈旧货色。他没有打猎爱好,也想不起派人养护,历经岁月侵蚀,早已霉烂开裂,没有一件能够使用。
两名高手护卫已命丧黄泉,其余人等更不是对手,想拦住敌人唯有以命相搏。可是,只是一份薪饷而已,没人愿意为岐王奉上宝贵性命。侍卫们吆喝着进攻的口号,却藏身在墙后,畏敌如虎,谁也不肯露头。
路过的家妓悄悄指出李昱的住所,宝珠带着韦训,一路杀向东北方。有他快手回收羽箭,再不用担忧矢尽援绝,可以放手一搏。
路过待客花厅时,宝珠见桌上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