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阵图这块,远古走得十分深远,数倍胜于现世。

    “按灵阵师传承的规矩来。”薛妤起身,分离出一具一动不动供溯侑依靠的身躯,她站在残魂身后两三步的地方,神色淡然,言语认真:“我入阵。”

    残魂扬手一挥衣袖,旁边另外两座阵法的灵光像是被隔空抽取,全汇聚在他们脚下,一时间,光芒呼啸,一座精妙绝伦的大阵渐渐在眼前现出轮廓。

    薛妤无有迟疑,一步踏入阵内。

    她对苍生阵上阵阵图熟悉,自己也曾演绎复刻了数遍,可真正踏入完整的苍生阵时,仍是截然不同的体会。

    薛妤穿过巍峨屹立的山脉,跨过磅礴奔腾的河流和葱葱郁郁的密林,最后随着风月,来到人间城池。踏足城门的一刹那,她脑海中仿佛涌入无数道声音。

    那是个和现世没什么差别,却又好像处处有变动的远古。

    这一次入阵,从天明到天黑,在山谷中月色倾泻之时,薛妤揭开阵法一角,踏了出来。

    残魂仍负手在阵边看着,过了半晌,才收回视线,满意地点头,对薛妤道:“天赋并不难得,最难得的是身居高位之人仍有一颗对万事万物的敬畏之心。”

    话音落下,他朝大阵招了招手,阵法顷刻间缩小,化作巴掌大,盈盈悬在薛妤跟前。

    她手指点下去,那阵法便隐隐嵌入掌心肌肤中,闪着若有似无的灵泽。

    在大阵消失的那一刻,残魂的身体只剩薄薄一层,赖其生存的力量在刹那间被抽取干净,连胡须都变作透明之色。

    “多谢前辈赐阵。”薛妤拱手,郑重其事地朝肉眼可见虚弱下去的残魂行了一礼。

    后者无谓地摆摆手,道:“苟活万年,苍生阵今日易主,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指了指地面溯侑,又看了看颤动起来的空间,抚着胡须道:“他的状态稳定下来了,你们现在出去。没苍生阵的支撑,这座空间支撑不住,很快就会坍塌。”

    话音才落,头顶拱起的透明灵罩应景似的发出咔哒一声,像玻璃裂开了一道缝,且持续朝四周扩散,很快便会如天女散花般碎成无数片。

    薛妤将溯侑扶起来,踏出一步后,她若有所思地驻足,迟疑片刻,问:“前辈,远古时发生了什么?”

    扶桑树为何苏醒,为何亲自设定平衡,钦定三地。

    苍生阵前调如此平和详静,那后调恐怖的绞杀之力,又是为对付什么而设置的。

    她这个问题,令残魂脸上的欣慰之色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就在他沉默的当口,天穹溃散,地面剧烈震颤,残魂猛的一挥衣袖,将两人推出了大阵的距离。

    薛妤回头去看,却见老者负手而立,说话时眉头抖动,声音悠悠的,像某种绵长的叹息:“后世之人,可有听说过‘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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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两团光晕透过窗牖照到床边垂落的幔帐上,两点透透的光照在眼皮上,一晃一晃的闪动,溯侑缓缓睁开眼,指节忍不住弯曲一下,

    疼痛如海水,绵绵不绝地涌上来。

    他清醒过来。

    扭头看床沿,映在眼前的,是一面拉了大半的床帐,帐子材质不俗,最外面那层经光一照,像潺潺流动的水纹。

    先前的种种事件清晰地回流到脑海中,他蓦的上下动了动眼睫,抿着唇起身,“哗啦”一声拉开床帘,随后抬眼一扫,急欲下榻的动作像是得到了某种有效的安抚,他慢慢松了手。

    这是一间打通了的卧房,视野宽敞透亮,床榻在最里侧,外面是面阻隔视线的屏风,屏风前摆着一张案桌,薛妤难得没端坐着执笔圈画,而是另拉了一张躺椅半靠着,手里捧着一卷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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