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沈小姐的打探,转身挥挥手,推开大小姐闺房的窗户,四下探了一番,多亏了刚刚沈小姐的话,厢房这边是安安静静,连下人都没有。

    柳时衣正准备翻窗离开,沈小姐看着她的背影,却忍不住发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炼毒?”

    柳时衣笑笑,蹲在窗台转头看她:“在这深宅大院过日子的,多少都有得有点不正常的地方。你是菩萨还是害人的罗刹,跟我没一毛钱关系。沈小姐放心,我这一走咱们再无瓜葛,我绝不多管闲事。”

    柳时衣最后跟沈小姐摆摆手,直接跳出窗子,消失在黑暗中。

    沈小姐盯着窗口看了半晌,最后是一阵北风吹过,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也没管窗户冷风往屋里灌,只是转身看着镜子,镜中的少女身着薄裙,面色被吹得甚至有些透明。

    上次回流水村的时候,还是她娘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沈小姐还是个半大丫头,她娘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名字。

    “‘溯’很好写的,娘教你。这三点水表意,像涓涓细流;‘朔’则表声,每月首日为朔,而末日为晦,所以‘溯’就是由下游向上游前进,逆着水流而上的意思。”

    也是在那一年,沈小姐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是什么意思——沈溯,便是在顺势中逆势而为。

    那一年,沈溯还不是人人交口称赞的世家嫡女,也会因为不想读书躲进娘亲被窝里偷懒撒娇。娘会摸着她细软的头发,让那尚书沈书问别逼孩子太紧了:“能当小孩的时间就那几年。”

    后来娘生了病,盛京城里的名医看了个遍,也只能勉强续命。她开始自学医术,因为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去流民堆里布药施粥。但也因为医术易精,所以她逐渐看明白了娘的病不在身,而在心。尚书府困住了她,把她活活捆死。

    娘死在一个冬日的傍晚,那日同样是北风呼啸,沈书问还在外面和那些世家挚交赏梅作诗,沈溯在娘的床边围了好几个火盆,想让一直冒虚汗的女人能暖和点。

    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手心冰凉:“溯儿,娘把你生在这个家里,是娘对不起你。”

    沈溯咬紧下唇,憋了半晌,才硬拉出一抹笑容:“我有娘就是最大的福气,您别瞎想。”

    娘叹了口气:“溯儿不要做懂事的孩子,要做开心的孩子。你要、你要流入江河湖海,不要被困在他们凿好的河道里……”

    说罢,娘开始剧烈地咳嗽,沈溯手足无措,上去紧紧握着娘的手,另一只小手放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像是小时候娘哄她睡觉时做的那样。

    但这一次,娘没能再缓过来,她冷冰冰的手瘫软下去,再也捂不热握不紧。

    小沈溯呆坐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跳下床去把屋里的窗户全部推开。那时候沈书问已经纳了姨娘,娘的宅院门口总是有人守着,那姨娘号称要好好盯着姐姐生怕她出事,但沈溯知道,那个女人等的就是哪日娘发病急着找人去寻大夫,然后派她手下的人去“找大夫”。

    所以小沈溯不想让娘走大门,她不想让娘最后还要看到姨娘手下的嘴脸。她打开窗户,想让娘赶紧离开这房间、这宅子,离开这个困了她一生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