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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早早在小院用过晚饭,收拾了一阵,便一同回往城里。胡医仙的院子里没有板车,也没有轮椅,于是毕夷天一声令下,便叫汤田受累,一路背着吕木垚往城里走。
入城后,几人在胡医仙的药铺前分了道,胡医仙叫几人好生照看吕木垚,等他空时就去书院为其看诊。
几人应声离去,好不容易走到书院,汤田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甫一入门,便见文堂院中已点上玉烛,讲案上和底下一张学生课案各亮一支。
天色其实尚不晚,院中各处还未点灯,看路虽能清楚,但若看字便有些难了。
院子里一片清静,烛光晖晖,夫子仍坐在讲案后书写,底下两个大块头学生学得有模有样,坐得端直,不出所料地还在写那封“感谢信”。
几人进院时,文堂中的三人同时停笔,目光投去。
一行人脚步匆匆,路过讲台时,毕夷天下意识一瞥,见尤匀已回过头去,继续埋头夜书。
讲案上,烛火光线昏黄,将所有物件的棱角都照得模模糊糊,人的轮廓被光晕钝化,更不提细小的书目字迹,皆是覆着一层黄朦。
尤匀很少点灯看书写字,觉得对眼睛不好,就算必须苦读时,也要点得亮亮堂堂的,今日却是在陪读。
毕夷天轻拢眉头,手推了一把汤田的肩膀,示意他将人背去后院,找连云安排住处,又让豆芽也跟着他们去。
待人走后,毕夷天回过身去,信步走到吴氏兄弟的桌案前,忽扬手一挥,桌上火烛便只剩一缕残烟:“天黑便明日再写,照你俩这写法,得费多少蜡。”
桌案后,兄弟俩仰起头看他,被训得两头雾水,不待两人反应,又听毕夷天催促着他们回分堂去。
望着那两兄弟离去的背影,毕夷天满意转身,又提步朝后院去。
他走得十分慢,平时风风火火来去的人,从这处课桌到讲案就只不到两丈路,脚下却磨出了数十步。
等毕夷天走到隔墙时,尤匀还没有熄烛停笔。
毕夷天稍顿了脚,犹豫一阵,还是忍不住移步过去,临近讲案,他轻声道:“你不是说,夜里看书损目吗?”
尤匀忽顿了下笔,笔尖在宣面上调皮地一摆,好好的一个字,就这样被写岔了。
指尖在笔杆上一摩,尤匀搁下细笔,修长玉指收了回去,提摆起身:“方才那二人是谁?”
毕夷天看着他动作,难得见着尤夫子将字写岔,若是从前,他必会调笑一番,却是不敢多话。
老实将吕木垚和豆芽的来历说清,他们其中一个是戗画认识的人,另一个是为救人而受伤的人。
尤匀听完点头,认同道:“既是社主认识的人,暂时留下也无妨。”
一阵无话,这时天色暗下,院里大娘提着两笼挂灯从隔墙后走出来,两人同时上前去帮忙。
大娘笑着把活儿交给他们,转身回了后院,前院又只剩两人,一人提着一只灯笼,便各自往讲堂的两檐下挂去。
走至讲台一角,毕夷天抬手,随意一挂,侧身看向尤匀,见他一手提着弯钩,一手托着笼底,晕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柔和美好。
“我来吧。”他两步往前,从尤匀手中提过笼钩。
两人前后相立,指尖无意一碰,尤匀立刻抽回手,避身往旁侧去。
“等等。”毕夷天一把拉住尤匀的手臂,另只手匆匆将灯挂上。
尤匀没有回头,背身而立。
毕夷天看着尤匀的背影,一切言语都被锁在了喉咙里,好一阵过去,只听他忽道一句:“对不起。”
声音带着酸楚和委屈,像一个不甘心认错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