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扭着身子走了。

    阿雪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忽然忆起前几日,对门的阿芳曾来她家借过一些针线,那日,她的绣花样子似乎不见了片刻,但不多时又重新找着了,再加上当时发着高热,她只当自己烧昏了头。

    阿芳的堂姐似乎和李家有些瓜葛。

    现在想来,这事儿怕是和这李雪柳脱不了干系。

    张姑姑拍拍手,朗声朝众人道:“今日是报名的最后一日,截止到酉时。明日辰时三刻,我和李姑姑、王姑姑将会当众评比诸位上交的参选作品,按‘巧思精制、合于贤德’之则选出二十件。之后,我三人将考察被选出的这二十人之相貌体态,不合格者不予入选。本次采选,宁缺毋滥。诸位若无异议,便散了吧。”

    此次宫人采选不同以往,是为扩充宫中六局女官而选。

    盖因裕太后弄权伏诛,宫中之人为其牵连获罪者甚广,女官尤甚。

    “姑姑,阿雪有一问,”阿雪忽仰起头道,“既是今日截止报名,明日当众评比,那若是阿雪能在明日辰时三刻之前提交作品,是否可同样参选?”

    众人哗然,神色奇异地望向阿雪。

    “自然。”张姑姑却只笑笑。

    不枉她给了她一个机会,没把文碟还回去。

    宫里,还是机灵的能活得更久些。

    张姑姑最后扫了人群一眼。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不知这一茬儿新人,十年后还能剩下多少。

    木门沉沉合上,众女子散去,县衙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荷花清浅的幽香在空气里散开,好似无形的水波在空气里荡漾。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李雪柳抱着臂,靠在一旁酒肆廊檐下的柱子上,挑眉轻蔑笑道,“一日,不,不到五个时辰,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个什么花儿来。”

    “窃人之物以为己所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阿雪冷笑,“没想到李账房这种靠‘信’之一字立身的人,竟教出李小姐您这种女儿,当真是家门不幸、不幸至极。”

    “明雪,你知道我平日最讨厌你什么吗?”李雪柳素来容不得旁人提自己和父亲半句不好,此刻被戳中痛脚,恨声道,“就是你这种酸溜溜掉书袋的样子!明明只是个穷绣娘的女儿,偏生整日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清高相,呸,恶心不恶心!”

    明明大家都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大家闺秀,甚至她还比他们都要穷上几分,偏她成日里念书抚琴的,真是扎眼又做作。

    现在竟还敢对她和她爹说三道四,雪柳恨恨瞪她,等着吧。

    “巧了,我平日也最恶心你这种平日里不学无术,到末了抄袭剽窃、仗势欺人还倒打一耙的蠢毒之辈。”阿雪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雪柳,只淡淡从她身边走过。

    “燕雀安知鸿鹄,蜉蝣焉比鲲鹏。与蠢人言,自费力耳。”

    悠悠地,风里飘来这么一句。

    “你!”雪柳气结,“明雪,你给我等着,来日方长,有的是你好果子吃!”

    明雪的手指抚着篮子里用柔软布巾垫着的绣品,明明是平整细腻的针脚、光滑柔软的布料,却仿佛数根尖针似的扎着她的心脏。

    她何尝不气、不恼、不恨?

    阿雪垂下眸子,攥紧拳头。

    但现在要紧的是做出明日参选的作品。

    她答应过母亲,日后必定要成为京中女官,给那人一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