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郑素婵有些被吓到,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先过来搀扶沈雁回,一面问:“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赔什么罪,可是谁欺负你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强硬的把人给拽了起来,又想起什么,哭笑不得的问:“你还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呢?”

    沈雁回楞了一下,就听郑素婵道:“我知道,先前的时候两个孩子闹了些龌龊,但那都是小孩子脾气,你不会当真了吧?”

    她一面说,一面扶着沈雁回坐了下来,倒是沈雁回,终于从郑素婵的话里,想起了当年一件被她遗忘的往事来。

    那都是月余之前的事情了。

    大嫂的独女沈锦心,跟柳烟容只差三岁,先前的时候,两个小孩子起了些龌龊。

    起因是柳烟容生辰,大嫂给柳烟容买了个金镯子,上面镶嵌了红珊瑚跟几颗东珠,华贵又漂亮,没送出去的时候,沈锦心瞧见了,见女儿喜欢,大嫂给女儿也订了一个款式不大相同的,沈锦心顺便将外祖家给的一块极品老坑三色翡翠镶嵌了上去,又按着自己的喜好,让工匠做了一圈凤羽。

    柳烟容起初瞧见镯子还挺喜欢,后来宴会时,瞧见了沈锦心佩戴的,起了攀比心,只说是大舅母故意拿来贬低她的,一气之下,把镯子扔到了水里。

    沈锦心见母亲的心意被糟蹋,小孩儿藏不住脸色,就跟柳烟容吵了起来,结果吵架不知怎么的,变成了打架。

    俩小孩儿这么一闹,惊动了长辈们,那日沈雁回忙得焦头烂额,主院只有姚素心跟朱氏二人。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郑素婵挤兑的难堪,看在妹妹是这家主母的份儿上,到底没有发作。

    等到沈雁回知道的时候,押着柳烟容来给大嫂道歉,谁知柳烟容背地里话说的好听,当面又嘲讽了一通,还把下人好不容易打捞上来的镯子摔到了地上。

    那日鸡飞狗跳的闹了好大一通,沈雁回先是气女儿不识好歹,沈锦心这个小丫头又出来添乱,说什么:“兴国公府不过是个空架子,靠着我姑姑贴补度日,你若是她亲女儿,挑三拣四倒还罢了,不过是过继来的,谁给你这么大的脸,好意思耍横的?!”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大嫂连忙过来捂嘴,但已经晚了,姚素心茶言茶语的嘲讽:“我倒是不知,咱们家原来是靠着二弟妹养着的。”

    朱氏则是指着沈雁回的鼻子骂:“好哇,原来你寻常在娘家是这么编排我们的!”

    好好儿的一个生辰宴,最后被搅的都不得安生。

    沈雁回伏低做小好些时日才将事情平息,本来要回去给大嫂道歉的,她又染了风寒,后来时间长了,又觉得刻意回去赔罪,显得自己生分似的。

    于是这事儿拖到了最后,她竟然至死都没给大嫂道一句歉。

    若不是郑素婵今日提起来这事儿,沈雁回险些忘了这一茬。

    她心里无比的苦痛,心说这事儿跟后来她犯下的滔天大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眼下,她总不能告诉大嫂,因为我的眼瞎,害得咱们一家不得善终吧?

    因此她只是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是我教女无方,又没处理好家事,竟牵连嫂子受这么大的委屈。”

    的确是委屈的,郑素婵是太傅孙女,便是嫁到皇室也是使得的,但她那年对沈耀一见倾心,非君不嫁,太傅见沈家也是清贵名流,又见沈耀一表人才为人正直,这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后二人锦瑟和鸣,郑素婵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当时就连郑家都劝说让沈耀纳妾,可沈耀非但不纳妾,还道:“若无儿孙之缘,沈耀死后自去祖宗面前认错便是;可若是因儿孙纳了旁人,那就是既对不起祖宗教诲,更对不住阿竹一片深情,生前死后都不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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