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亮剑第一刀,指向道士,本质上是文官集团的一种试探,想着能不能从新君手里,把在皇爷爷手里失去的权柄,抠一点出来。

    站在这个立场上,徐阶、李春芳、张居正、陈以勤、殷士儋,以及六部、都察院、九寺,但凡体会到其中深意的,都很默契地保持沉默,以中立的态度静观其变。

    批红拒绝?

    不行。

    清查道观方士,是朝野上下都赞同,符合大势的事情。一旦拒绝,可能会酿成一场席卷朝野的舆论风暴,正中高拱下怀。

    有些难办。

    朱翊钧站起身来,双手笼在袖子里,慢慢走动着。

    李芳等人看着这熟悉的神态,都低着头,屏住呼吸,忙着自己的事情。

    清查道观方士是舆论主流,肯定是要办的。

    问题在于经办人要把握好尺度,控制好范围。

    抓一批,放一批,追究私恶,不往皇爷爷身上扯。

    派谁去能把握好?

    自己的人肯定不能去。

    不管如何,这些道士和道观跟皇爷爷有关联,自己是皇爷爷的好圣孙,手下人一旦插手,都是在打皇爷爷的脸。

    此外,自己的人插手,都会被非议。

    是不是顾及颜面,徇私舞弊?一堆的人会找茬。

    但是叫其他人去查办,说不定三查四查,这些黑心肠的文官会趁机把皇爷爷的颜面,践踏得不成样子。

    自己权威根源之一来自于皇爷爷,他的颜面被践踏了,也就意味着自己权威的践踏。

    派谁去?

    朱翊钧看着窗外的中海湖水风景,很快就想到了一人。

    既然你们出狠招,就休怪我派狠人。

    “陈矩!”

    “奴婢在!”

    “高拱的奏章批红记录。”

    陈矩马上持笔静待。

    “此案关系重大,需公正廉明之人着办。迁通政司右参议海瑞为礼部祠祭司郎中,专办此案,案毕专奏具报司礼监。”

    陈矩挥笔写下刚才口述的批红,呈上来请朱翊钧过目,无误后就开始拟诏行文,走流程。

    批红转回到内阁,徐阶一看就笑了,不过没笑几下,又心生悲凉,去意更盛。

    太子十三岁就如此心计,一眼就识破高大胡子的用意,然后顺手推舟,同意清查道观方士,却把此案交给海瑞去全权处置。

    手段老辣,颇得先皇真传。

    唉,累了!

    老夫跟先皇斗心眼斗了几十年,终于登上位极人臣的位子,知足了,不想再斗下去,也斗不动了。

    十三岁的年纪,又从小好武喜动,体格从小就健壮,在历代皇帝皇储里是异数。

    熬下去,我重孙都不见得能熬过你。

    罢!

    等高拱入阁,老夫马上卷铺盖走人,让伱高大胡子跟太子斗个精彩!

    奏章的批红很快传回到户部尚书高拱手里,看完后他脸色一变。

    旁边的心腹幕僚忍不住问道:“部堂,这批红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太子看出老夫的用意,轻轻一招就拿捏住了。”

    “派海瑞处置,就拿捏住了?”幕僚有些不信。

    “海瑞清查道观方士,你信不信得过?天下信不信得过?”

    “肯定信得过。海青天的名声,海内闻名。他当年可是骂过先皇啊。”

    “是啊,天下都信得过他,太子也信得过他。此人办事,丁是丁,卯是卯,方士有恶者,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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