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四下无人,偷偷解了身上的腰带悬去梁上,脚下的凳子踢开,姑娘便呜呼丢了命。

    张妈妈见着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只觉得晦气。

    她让龟奴将人取下来,一卷草席便要将尸首扔了乱葬岗,临走前又叫林莺娘去她身上仔细翻找,看看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取下来。

    老鸨手段狠辣,林莺娘不敢不听。

    她走过去。

    吊死的人死不瞑目,眼是睁开的。她蹲下去,慢慢摸着那姑娘冰冷的尸首,只觉得那双眼直戳戳的,往她身上扎,每一个豁大的窟窿,都似是在述说着她的冤屈和不甘心。

    那时林莺娘只觉得她可怜。

    可现下想起来,林莺娘只觉得她是可怜又活该。

    她置身在青楼那样的风月地,却妄想着来这寻欢作乐的恩客的真心,实在太蠢,太愚不可及,最后落得那样的结果,自然也是咎由自取。

    林莺娘从小便知,这个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便是所谓男子的真心。

    林莺娘眼见得无数人在这上头栽了跟头——自己的母亲姜氏,已故的林夫人,怡香馆里屈死的姑娘………

    她万万不会步她们后尘。

    银翘细观林莺娘眉眼,叫她无波无澜,甚是平静,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她来往雾凇院与定远侯府频繁,一来二去,自是知晓林莺娘与谢子慎在江州曾有过一段情,不过是阴差阳错,这才来了雾凇院。

    是以她知晓了谢子慎房里有新人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了林莺娘。

    她以为姑娘会哭,再不济,也得好生怅然若失一阵。

    可她并无半分波澜,好似听到的不过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事,若不是银翘得知内情,都要以为她听来的那些事是子虚乌有的妄言。

    “姑娘不难过么?”

    银翘迟疑许久,还是问林莺娘,“姑娘若是心里难受,不用遮掩,银翘绝不会说出去。”

    她以为自己实在贴心。

    林莺娘此时一定难受极了,不过因着自己在这里的缘故才强撑着,不敢显露出来。

    却未料林莺娘摇摇头。

    “我为何要难过?”

    她毫不在意的说,“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要难过也该是他往后的妻难过,与我何干?”

    林莺娘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日子仍旧照常过。

    金陵城变天了。

    时近年节,突然连下了几场暴雨,冷雨夹杂着冰雪簌簌落,这对于即将迎来新年的金陵城来说不算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