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大夫,我这兄长自来便与他人不同,格外爱吃苦。往常拿药当糖吃的时候也是有的。是以素日里看病问诊总是会特意提上一提,大夫若是觉着为难便算了。”

    为难大夫倒是不为难。

    只是他看了眼榻上昏迷的谢昀,郎君便是这般狼狈也遮掩不住满身的风姿卓绝,不想私底下的癖好竟如此独特。

    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他看病问诊,更是知晓这世上之人的体质千变万化,这嗜好吃苦也算不得多稀奇。

    是以按着林莺娘的要求另开了方子,还特意交代,“这里头添了黄连,最是苦涩难言。”

    “多谢大夫。”

    林莺娘千恩万谢收了药方,送大夫出去。

    在范大娘眼里瞧来,林莺娘当真算得上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妹妹,兄长有疾,她事必躬亲,煎药换药,无一不用心。

    她时常看着感慨,“姑娘待她兄长,真是没得说。有如此妹妹,实在是她兄长之幸啊!”

    但也有林莺娘顾不上的地方。

    男女有别,纵是兄妹,也该避嫌。

    这换衣的事便落到了范二郎的头上。

    “麻烦二郎了。”

    林莺娘说话惯来的温声细语,将谢昀交给范二郎便退去屏风后等着。

    她听见范二郎磕磕绊绊说“不用客气”,而后去脱榻上郎君的衣裳、

    他忽然一怔,“这……”

    屏风后的姑娘声音温软,“怎么了?”

    范二郎如实答,“姑娘兄长臂上的伤好似更严重了。”

    平日里包扎得严实倒是看不出来,这脱了衣裳凑近了细细瞧,才看见那伤口竟还渗着血,而且伤口豁开,严重更甚从前。

    范二郎心里起疑,屏风后的姑娘软语解他疑惑,“我刚刚给兄长上药,不知道是不是疼的,他挣扎得厉害,药打翻了不说,还把伤口扯得更严重了。”

    她语气担忧,浑然不似作伪,“我实在担心,这样下去,也不知兄长何时才能好。”

    范二郎心中疑虑顿时消散,反过来宽慰她,“姑娘莫要担心,大夫不是说了吗?你兄长的病没有大碍,只要细细调养很快便能好。”

    “哦,对了……”

    他想起一事,“我今日去过观音山寺庙了,那里的人说并未有人过去寻人,想是姑娘的家人还未寻过去。我已替姑娘留下话了,若是有人来寻,便叫他们来胭脂巷,姑娘尽可放心了。”

    林莺娘心里惦记着采雁,也不知道她被谢昀的人救走,现下如何了。

    思来想去,总要留个消息给他们。

    “多谢二郎。”

    屏风后的姑娘温声道谢。

    范二郎为谢昀换好了衣裳,将换下的脏衣收好拿出去。

    走出门来,他回头看。

    从大开的窗棂看过去,姑娘正垂首为自家兄长包扎手臂上的伤,动作温柔,小心翼翼,极是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