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柳儿怎的就这样可怜?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欺负。”

    没有倚仗的孤女带着个孩子,总是格外的不容易。

    姜氏眼角落下泪来,轻轻一叹,“人各有命啊!”

    她说的多了,林莺娘便也记得清了。

    她无比艳羡那个养在深宫里的小公主,她什么也不必做,便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什么也不必说,自有人窥视她的心意,眼巴巴送到她面前。

    只是和她同一日出生的杨柳儿,什么也没有。

    她在青楼里养到六岁,青楼里的姑娘也会笑她,“杨柳儿那日投胎是不是走错了路?若是投对了胎,你可就是宫里的公主了。”

    听得多了,不懂事的她也会去问姜氏,“你为什么不把我生成公主?”

    她也想当公主。

    别人说公主金枝玉叶,众人都哄着,一点苦也不会受。

    姜氏看她面黄肌瘦的脸和满手的冻疮,一把将她搂进怀,哽咽着声,“是阿娘没用。小柳儿来世记得投个好胎,再不要做阿娘的女儿。”

    林莺娘那时只将平阳公主当成一个遥远的梦,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念想。

    可她现在就在金陵城里。

    那个住在深宫的小公主也在这里。

    林莺娘看着画像上美丽恬静的女子,她以为这就是那个她惦记了十几年的平阳公主。

    “不是。”

    谢昀搁下狼毫,看向画像里的女子,声音清清如玉,“这是我的母亲。”

    他没说是哪个母亲。

    但林莺娘知道,这想必是他的生母。

    谢昀的生母林莺娘并不知道多少,只零星听府里丫鬟说过一点。

    知道她原是镇守嘉凉关的忠勇侯之女。

    忠勇侯骁勇善战,是大鄞朝的忠臣良将,他这个女儿却是生得孱弱,半点不像他。自出生起便是流水似的汤药将养着,堪堪养到豆蔻年华,也是个瞧着风吹着就能倒的柔弱身子。

    但她生得极美,貌比西施,沉鱼落雁,因而在金陵得了个“病美人”的称号。

    已故的先定远侯爷便是对她一见钟情。

    两人门当户对,亲事办得很顺利。

    婚后亦是夫妻恩爱。

    只是可惜,她身子到底孱弱,生下谢昀不过五年便撒手离世。

    一代美人香消玉殒,无人不觉着惋惜。

    就连银翘与林莺娘说起也是叹,“若是大夫人还在世,二夫人是决计不可能进侯府的。”

    可是她死了。

    死后不过半载,二夫人便进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