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全将皇太女迎进书房,把两碗解乏的汤饮放在几案上后,就悄然退出,并去捎上了门。

    静谧的书房,此刻只剩下令皇沈则宸与沈暮白,父女两人。

    令皇见到女儿来,亲切地拉过沈暮白的手臂,两人步入书房内堂。四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典籍,书案上则还陈列着几卷未展开的卷宗和几本令皇正在批阅的奏折。

    令皇让沈暮白也来些桂花汤,坐定后再说话。沈暮白拿起汤碗,喝了几口,便放了下来。

    “…父皇,关于舞弊一案已有决断……”那个但是的“但”字,卡在了沈暮白喉间,不知如何说出口。

    “这桂花不错。”令皇还在一口一口舀着桂花汤,送入自己口中,对身旁的沈暮白回道,“暮儿真是能干,没过几日就查清了!真是兵贵神速啊。”

    沈暮白不敢承这谬赞,如履薄冰地惧怕……

    惧怕这接下来的话让父皇,一下从云端跌落谷底,“女儿自是谨记父皇教诲。主犯已抓,是详国世子柯以凯,窃卷、抄袭罪名落实,证据确凿。”

    从柯以凯论述试题的张冠李戴,且其冒渎抄背与谢勉所出经解一模一样的内容,作为自己的答卷。

    以及他犯天下之大不韪刺杀自己,何蓝为救自己而重伤的桩桩件件,沈暮白一一与沈则宸说来。

    “荒唐!!!”

    令皇对于这样目无王法、不心存敬畏的世子感到非常之震怒,将汤碗重重地砸在了几案上。

    摇摇欲坠的汤碗在几案上摇晃了几圈,才慢慢停下来,“详国的实力也就那样,详王他送来的质子如此不堪!照章办事即可,该罚就罚,该杀就杀,不用留什么情面。”

    在去长和宫抓柯以凯之前,她就考量权衡过父皇对详国的态度。详国对令国没有威胁,犯了法的质子由令国自行处置,也不会导致断交。

    即使详王再怎样不满,苦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不过就是尽快再补送一位世子来朝了事。

    “是,父皇。但是……”沈暮白还是要把后头发生的都如实说了,“但是柯以凯在金狱里畏罪自尽了!被狱卒发现时,断气了有一段时间,救不回来了。”

    太学舞弊一案,才水落石出,一下子状况频出。这柯以凯本就该死,但是现下是在金狱里就闹出了性命。

    见着父皇突然沉默不言,沈暮白在即将到来的怪罪与质询前,将已经查清的线索和思路马上补充道,沈暮白正色看向沈则宸。

    “父皇,虽说案情复杂,但现下主犯已除,一些细节再厘清查明即可。女儿已经去勘探了现场。其一,柯以凯自尽所用是水刀,逃过了每一位犯人收监的搜身,应有人里应外合。其二,这次是儿臣办事不力,没有管好底下的人,因何蓝受刺,儿臣着急慌忙了,才让陆宁安匆匆派了人,负责收监入狱。为了收拾柯以凯这样的奸人,陆宁安专门给他安排了刑房,但并未用上刑罚,只是吓唬吓唬他的意思。”

    父皇一直没有正眼瞧过自己,沈暮白心里慌乱,如万马奔腾而过。

    沈暮白生怕和父皇哪句话说得有纰漏,她必须坚持自己没有授意过对柯以凯滥用私刑。一旦验尸,仵作就能发现柯以凯生前受到过暴打,但那都是世子们和侍卫们群愤而起的!

    “……其三,也是最紧要的,能够传递水刀大小的地方,只有每个囚室上方的小窗,可以通往外头每个人都能走过的长叙廊……还有就是隔壁的囚室。儿臣认为,为柯以凯自尽提供便利的嫌疑,落在……”

    “落在侍卫长陆宁安、金狱内当天当值的狱卒贾庆、和同在金狱的陈晞、梁辛身上。”

    令皇的神色一凝,面色陡然沉重了起来。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女儿正在顺理成章地为自己打造听上去合理的故事,找人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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