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确定。”

    是男人的一声讥笑,饱含腻烦,厌弃,阴戾。

    “父亲不用再猜忌,母亲不用再担心,我也不用时时刻刻分神多想这些,皆大欢喜。”

    “你是厌恶她,还是厌恶我和你母亲有怀疑?”

    “有区别吗?一切根源在她。”

    连城觉得荒谬。

    她没有很大的志向,二十二岁踌躇满志的年纪,她最大的渴望是安安稳稳,活的像个人。

    想余生无数夜晚,都如那晚小旅馆的风和月。

    想有一天说话能像老婆娘那样生动的,不用掩饰,不假思索的喊一句,“姑娘给你打折,三块”。

    她那么羡慕泰多多,却从不敢奢望生活待她,能如待泰多多一样。

    如果可以,她能在璀县一个十几平米的角落,或许再大一点,一点点就好。

    她分出两个房间,闺女小时,另一间房做书房,玩具室。闺女大了,刷上她喜欢的颜色,做她的小卧室,钥匙放在她那里,不经允许绝对不骤然闯入。

    而为这一颗小草似得的期望,她对他阳奉阴违,努力反抗所带来的一切连锁反应,又成了她罪不可恕的滔天大罪

    恨不得大卸八块毁掉她,极尽所能创伤她,把她撕碎,碾碎。

    …………

    “连城。”梁父不知何时立在她面前,“来书房,父亲有些话想跟你谈。”

    连城僵怔着回神,“好。”

    她迟钝跟着梁父迈上楼梯,依稀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深入,压抑,森冷又炙烤如火,如芒刺背。

    书房。

    梁父像小时候每一次书房畅谈一样,坐在窗边的单人位沙发上。

    连城在原地犹豫几秒,也像小时候似得,坐在沙发旁的矮凳上。

    梁父眼尾起了皱褶,笑意在他脸上蔓延,“这几年,朝肃开扩北方市场,我要坐稳后方,你上大学又不常在家,算起来,竟有四年,咱们没说过贴心话了。”

    连城强颜欢笑,“以前学历史,看历朝历代都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后方资金调配,人员供应,关系保障,梁氏这四年高歌猛进,父亲居首功,是幕后英雄。”

    梁父笑出声,手指在空中点她,“你这张嘴,果然是你母亲教出来。”

    连城嘴角牵强,不说话。

    梁父的眼睛也亮,没有梁朝肃的锐利,是岁月洗涤下的世事练达。

    “怨你母亲吗?”

    连城声音很轻。“不怨”

    梁父靠在椅背,“连城,你母亲这个人呢,太疾恶好善,极其护短,像草原上的母狮子。”

    连城垂下眼睑。

    草原上的母狮子,护崽,可她,早就不被当做崽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