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退避到一边。

    她非常能体会,人在狼狈难过时,心绪茫茫然是一片坠沉,只想于无人处安静低落,旁的人即便不出声,也是一种不合时宜,尴尬的打扰。

    冯时恩却停在她面前,“连城小姐,这次还顺路吗?”

    连城不可避免想到翡翠公馆那条绿荫路。

    两人算起来,倒挺有缘分,从乌龙相亲开始,像冥冥中同类相吸,你来我往、竞相见证彼此仓皇不堪。

    “顺。”她抬步往前走,将红砖小院遗忘在身后。

    她只字不提刚才,冯时恩再次出乎意料,出了声,非常突兀,“我其实并不想回到冯家,也不想冠上冯这个姓氏。”

    连城不擅长安慰人,也不喜欢窥探被人隐私,往常这种话题到此,她就会及时停住。

    冯时恩望过来。

    他有一双‘梁朝伟’式的眼睛,专注,脉脉,忧愁,浓眼睫下焦糖色瞳仁笑时,是蜜糖,不笑时,是同销万古愁的浓酒。

    面容诚意而含蓄,只想邀人静静共饮一杯。

    “回到冯家以前,我在安平有一栋二层小楼,在望佳山脚下,在麦田旁。乡下院子很大,有六分地,种满了蔬菜瓜果,夏天的黄瓜,冬天的白菜。”

    “西墙角有一棵桃树,小楼门前是一棵杏树,树冠很大,开花的时候非常烂漫,阳光照射,光斑洒满整个院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用强逼,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连城听得入神。

    她眼睛清澈,像蓄满一汪春水养了两颗黑水银丸,上翘的眼尾弯弯,如同月牙般,别人不屑的言辞在她这,聆听的真挚静谧。

    涓涓流淌的温柔。

    冯时恩被月弯勾中,竟开始觉得赫然,“是不是很幼稚?”

    “没有。”连城问,“山鲁省可以种黄瓜吗?”

    “可以。”冯时恩偏头,迁就她的步伐,缓慢再缓慢,“北方才是黄瓜的种植地。”

    连城闻言也偏头,她在南省种黄瓜,又好又壮,一茬茬地开花结果。

    “我十八岁离开那年,政府带头成立了一个农业基地,产量供应全国,你现在吃的黄瓜,说不定就是我们基地种出来的。”

    连城想象一下漫山遍野的黄瓜花,真心诚意夸赞,“你们那里一定很美。”

    冯时恩眼底浮出笑,瞳仁琥珀糖一样,凝视连城。

    接近正午,阳光从屋檐墙角泄露出一道,正好落在她脸上,光芒碎金,皮肤凝润如脂,乳白的小绒毛,软糯细密,鼻尖有一颗小痣,显得她俏皮。

    “连城。”他倏而改变了称呼,“梨花谢了结果,你也不是胖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