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切利尼娜主动低声道:“马车可以动了。”

    多纳泰罗点了点头,吩咐了一下旁边的人,于是马车缓缓开动了起来,如同分海一般推开了前方的人流。

    在王语的位置隐约可以看到,被繁花拥簇的马车中央,透明的棺柩盖子里,一个人影平静地躺着。

    王语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当他稍作回想时,却发现就连他记忆里的那副,总是对出现在自己女儿身旁的王语横加斥责的面容,也稍微模糊了。

    王语只能看见他穿着规整的西装,显露出的交握的手枯槁而没有血色,这双手和多少人握过呢?被多少人亲吻过呢?

    王语不知道。

    雨一直下。

    周遭人潮汹涌,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密密麻麻的伞。

    马温驯地拉着车,透明的棺柩没有颠簸,只是慢慢驶向终点。

    ……

    不知道跟着马车走了多久,有人开始哭泣。

    王语站在切利尼娜的手上,听着周围的声音。

    他忽然感到有些烦躁。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尽管王语前天还想着在教父死之后,生活变得充实了不少,明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王语这时却忍不住想象他还没有死的样子。

    教父是一个好黑手党、一个善人,一位在有着极高的道德底线的同时,却又不吝惜铁血手腕的人。

    如果他还在的话,王语身边的人的模样会完全不同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心理,王语本来应该并不悲伤的。

    王语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毫无牵挂的异乡漂泊客,一只自由自在的乌鸦。

    可他却在现在犹豫了,他不敢回过头来去看一眼切利尼娜的脸,他不知道如果少女正在哭泣,他应该如何面对。

    好烦。

    王语站在切利尼娜的手上,低下头。

    他只是想起教父每天回家时都会给他喂吃的。

    他只是想起切利尼娜每天都会对他讲自己对黑手党的理解。

    ……

    灵柩行到教堂,棺材摆在教堂里,唱了诗,跟随着的民众也一个接着一个前来瞻仰遗容。

    王语跟着切利尼娜站在家属的位置,随后又跟着切利尼娜,呆在棺材的旁边前往教堂后方的墓园。

    在墓园里,站在地上的王语看见载着教父的棺材缓缓沉进了土壤里,周遭的沉默着的人们,每人上去撒了一把土。

    随后,土把教父彻底掩埋了。

    ……

    天空中的灰云缓缓浮动,雨淅淅沥沥地小了一些,渐渐地,围着墓地的人们变少了。

    外围的人员先开始离开,随后,角头们带着流着泪的塔季扬娜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切利尼娜和王语站在墓地前。

    和一块王语看不懂墓志铭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