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静静坐在高座上,好久后,他缓缓抬头,看向远处的北燕塔。

    北燕塔的风铃在风中叮铃作响,他看了好久,终于才回过神来。福来小心翼翼走进来,见屋里一地狼藉,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折子,来到李明面前,小声道:“陛下,柔妃娘娘已经押送至刑部,您还好吧?”

    李明没说话,他低着头,福来不由得又唤了一声:“陛下?”

    “将萧文叫进来,”李明抬头,疲惫道,“朕有话要同他说。”

    萧文是柔妃的侄儿,福来动作顿了顿,恭敬道:“是。”

    福来应声之后,又忍不住多看了李明几眼:“陛下,您……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宣太医?”

    李明听到他的话,抬头注视着他,福来被李明看着,手心不由得有了些汗,李明看了他许久,突然出声:“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十一岁?”

    福来暗中舒了口气,他恭敬回答:“奴才十岁。”

    “你老了。”李明笑起来,福来也跟着笑了,“毕竟已经快四十年了。”

    “福来,”李明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北燕塔,“人要是不会长大,就好了。”

    福来没说话,李明声音很缓:“当年朕修北燕塔的时候,真挺高兴的。”

    那时候他刚和上官玥成婚,他还不知道什么叫世家掣肘,什么叫平衡朝堂,什么叫帝王心术。

    可四十年,太漫长了。

    漫长到足够一个柔弱少女变成欲壑难填的奸妃,一个明媚闺秀变成冷漠保守的皇后,一个温和皇子变成软弱可悲的帝王。

    他觉得时光如刀,他一回头,都认不出谁是谁了。

    萧柔从大殿走出来,就再也撑不住了。

    她脚瞬间软了下来,旁边侍女一把扶住她,急道:“娘娘。”

    侍卫走上前来,恭敬道:“柔妃娘娘,请。”

    萧柔勉力支撑着自己,点了点头,由着侍女将她扶着上了马车。

    她毕竟还是肃王和华乐的母亲,哪怕如今落难,余威仍在,侍卫也不敢太过为难。

    等她到了刑部,没过多久,就听外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萧柔抬起头,就看华乐带着萧家的族人走了过来。

    “母亲。”华乐一见萧柔,顿时红了眼睛,萧柔冷静下来,到也平静了,她看了来的人一眼,见崔玉郎也在,她动作顿了顿,随后淡道:“都下去吧,我和华乐说说话。”

    崔玉郎恭敬下去,萧柔赶忙伸手拉过华乐的手,急道:“你没事儿吧?这事儿牵连你没?”

    华乐红着眼摇头:“尚未,只是今日还在朝堂上,我就听说您出事了,我马上就去找三舅舅,四处找人,现在才过来看您。”

    “诚儿呢?”萧柔赶紧追问,华乐也少有靠谱起来,“弟弟还好,现在在府里,母亲,现下怎么办?”

    “你听我说,”萧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令牌,交给华乐,“咱们这次遭人算计了,现在除了咱们萧家自己人,你谁都不能信。那个崔玉郎不能用了,苏容卿也别信他的话。我怕是保不住了,这个令牌交给你。”

    萧柔将令牌交在华乐手里:“诚儿就交给你了。”

    “母亲!”华乐一把抓住萧柔的手,“我该怎么做,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您?”

    华乐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嫁人可以吗?我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嫁了,我……”

    “华乐!”

    萧柔低喝出声,她握住华乐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你记住,这时候,不要靠任何人。陛下已经不行了,他撑不住多久,你现下只要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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