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于子女,大约就是最大的无奈。

    爱中夹杂着不满,怨中兼藏着怜惜。

    好在经历过生死,漫长的时光消磨他的棱角,让他变得越发包容,如今看着低低哭泣着的温氏,裴文宣竟也不觉得烦躁,他只是会想起李蓉来,他想李蓉这样的姑娘,大约一生都有不了这副样子。

    他瞧着外面逐渐变大的雨势,不由自主笑起来,温氏哭了一会儿,见裴文宣的样子,不由得道:“你近来……过得可好?殿下欺负你了吗?”

    “嗯?”

    裴文宣转过头来,听到温氏的话,他忍不住笑了:“母亲说笑了,您看殿下会欺负我吗?”

    “人都说公主骄纵,”温氏说着,叹了口气,“你脾气又好,被人欺负了,怕也不知道,或者也不同我说。”

    “放心吧,”裴文宣提到李蓉,声音就温和许多,“殿下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殿下。”

    温氏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后,她低哑道:“你和你父亲很像,他以往也是这么护着我的……”

    温氏说着,又忍不住提到裴礼之,裴文宣就静静听着,等临到宫里,他打断温氏:“方才的话,您还记得吗?再重复一遍吧。”

    温氏愣了愣,她似乎是没想到裴文宣会这么果断打断自己,她神色有片刻黯然,过了一会儿后,她将所有话重复了一遍,裴文宣点了点头,到了宫门口,同侍卫交涉之后,带着温氏一同进了宫中。

    两人在宫门口从马车换了轿撵,行到御书房,此时大雨已经看不清周边,裴文宣卷着轿帘,瞧着周边,眼看着快到御书房,他突然看见有一个人撑着伞往御书房走去。

    那人应该是已经回了官署,听说了御书房的事情,特意赶过去的。

    赶去做什么不可知,但是裴文宣却清晰的认出那一身衣衫来。

    是苏容卿。

    哪怕过了一世,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事情,可是李蓉跪在御书房的这场大雨里,苏容卿依旧穿着这一身衣服,提着伞过去。

    裴文宣瞳孔紧缩,他大喝了一声:“停下!”

    抬轿之人有些茫然,裴文宣匆忙出了轿子,同旁边人吩咐道:“我有要事先过去,你们抬着夫人随后跟上来。”

    说完之后,裴文宣便撑着伞冲进了雨里。

    温氏慌忙卷起帘子,急道:“文宣,你去哪儿?!”

    裴文宣没有回话,他撑着伞,踩在漫过鞋底的雨水里,朝着御书房一路狂奔而去。

    李蓉跪在御书房门口,她垂着眼眸,雨水已经彻底打湿了她的衣衫,湿润了她的头发、睫毛。

    寒意从她膝盖骨一路透上来,她开始感觉双腿像针扎一般,又刺又疼。

    这是年少触怒了李明,被罚跪在雪里落下的病根,一到天冷的时候就会犯,疼起来就能要人半条命。

    只是她现在要和裴礼文扛到底,于是她咬紧了牙关,跪在雨水里,疼得视线一片模糊。

    雨水扑头盖脸砸在她头上,跪着的群臣里早已经倒了几个送下去了,裴礼文也跪得身子打颤,但依旧是咬着一口气跪在这儿。

    李蓉都不知道熬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突然感觉头上的雨一瞬间停了。

    有人站在她身后,轻轻喘着粗气。

    李蓉起初是雨停了,但等她视线稍微清晰,看见前方不远处还在下着的大雨,听着身后人的喘息,她便知道,是有人给她撑起了一方天地。

    这种感觉她记得,在她一生的记忆里,是少有几次、刻骨铭心的温柔。

    她心跳有些快,又有些疼,她慢慢回眸,入眼的先是白衣,这不出她意料。

    而后她一点一点抬眼,最后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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