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里头有哗啦啦翻阅竹简的声音。

    他缓缓把眼睛凑到窗户缝,仔细往里一看,见背向窗户一个青袍中年坐在书案后,于昏黄油灯下翻看竹简。

    杨信拿剑探入窗户缝,轻轻顶开了窗户的闩,推窗闪身而入。

    正在翻阅竹简的青袍中年听到一丝声响,不经意回过头,便见一口暗红血迹斑驳的剑,已是搭在他肩上。

    立时,青袍中年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杨信站在他身后,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模糊糊一片。

    “足下何人?”青袍中年暗暗定住心神,感受着脖子上的锋芒,缓缓道:“此间县衙,我乃朗陵功曹,足下切莫行差踏错,犯了王法。”

    杨信嗤笑一声,王法?

    道:“朗陵功曹?”

    “很好。”

    说:“告诉我,县令在何处?”

    功曹一听,心下了然,这是找县令来的,不是来找他的。

    但他心中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把心提了起来。

    这般夜入县衙,持剑逞恶之人,必非良善之辈;肩颈处搁着的这口剑,上面血腥气清新,分明刚有人死在这口剑下。

    他心下急转,道:“足下寻县君何事?若有什么冤屈,你这里和我说,我保证帮你解决问题。”

    杨信把剑一压,顿时功曹脖子上显出一条淡淡血痕:“少废话,我问,你答。”

    功曹一听,便知道此人是个不为言语所动的。

    他暗暗一叹,道:“足下到县衙来寻县君,却是找错地方了。县君并不住县衙,他在城北安乐坊有宅邸。”

    说到这里,功曹心下哀叹——怎的今天,就轮到了他‘值班’呢?这贼人早不来、晚不来,正好他在县衙值夜的时候来,这不是专门与他过不去么?

    杨信听了,心下顿时了然。

    他一直以为,县令就该住县衙,这里功曹说起来,他才恍然大悟——是了,县衙只是办公的地方,县长可不住县政府大楼,他住家属小区。

    便这里,就要把剑压下。

    既然已经知道县令家宅的位置,这功曹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功曹顿有所感,骇的心中狂跳,忙道:“且慢!”

    说:“我并未见罪过足下,也不曾见过足下的面,足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杀我?”

    又说:“足下必然要去县君宅邸寻县君,但此时县君宅邸是个龙潭虎穴。足下想必不知,白日里下午时候,李通将军从许都押送粮草到朗陵,县君今夜设宴招待于他,说不得此时酒酣胸胆才刚开张。”

    “李通乃丞相麾下悍将,左右亲卫甲士数十,皆是精锐中的精锐。你若莽撞闯入,必死无疑。”

    杨信一听,手中便是一缓。

    “李通?”

    功曹心下一松,轻轻吐出口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