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

    “呵……”张角苦笑摇头。

    “这天有些暗了。”他低声说。

    裴元绍连忙点亮了油灯。

    碟里的油只剩浅浅一层,灯芯也极短,一点火苗闪闪烁烁,照得张角脸庞忽明忽暗。

    这是一张满布沟壑的苍老面孔,双目深陷,愈发显得眉骨和鼻梁极高,瞳孔中映着摇曳的火苗,有一种鬼神般的威严神秘。

    “官兵能战。”

    张角缓缓说道,似乎在和年轻人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甲胄、兵刃、武艺、阵势……皆远胜吾军。”

    “是吾无能……太过低估了这个朝廷啊。”

    裴元绍听在耳里,只觉气闷无比,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若天公将军肯再召三千力士,以摧敌锋,大伙儿随后掩杀,未必便不能胜。”

    张角沉吟片刻,轻轻摇头。

    “此事……不必再提。”

    “以秘药毁人神智,使其不知疼痛、悍不畏死,先时官兵不识吾手段,故而慌乱失措,如今那卢植已然觑破虚实,故技重施于事无补。”

    “况且此举……”张角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的苦笑:“着实有伤天和。吾起兵本为救万民,却先把生人如此残害,本已大违初衷……呵呵,吾如今病之将死,便是报应了,一错既铸,岂可再错?”

    说到此处,张角惨然闭目,穷途之态毕露无遗。

    “可是……如今军心……”那裴元绍顾不得自己刚才还说“大家不怕官军”,急切道:“一旦官兵造完攻城器械,我军怕是毫无抵抗之力。”

    “军心呀……”

    张角低下头去,苦苦寻思半晌,低声道:“吾有一计,或可重振军心——你去将张牛角、杨凤、于毒、李大目四将唤来,连你五个,吾明日当众开坛做法,请神将降于伱等身体,以五行神将为号,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众人见之,信心自生,只是你五人万万不可泄露!”

    裴元绍听了大喜,摇头道:“便打杀我,也不敢说。”

    扭头奔下楼去,一面去找张角点名的几人,一面令人去城中空旷处搭造法坛。

    次日午时。

    张角吞了些虎狼之药,勉强振作起病体,穿戴齐整,前往城中广场。

    此处连夜已搭好高台,台上一张长案,供奉着黄天上帝牌位。

    张角令人将鹿、獐、麂之血混在一起,又取上等白盐、朱砂各半斤,亲手倾入桶内,调和成浆。

    鹿、獐、麂者,谓之“玉署三牲”,乃是道家祭祀仙神至高科仪,放罢了血,都以大鼎煮熟,盛在大木盘中,供于台上。

    这时台上台下,点起香烛无数,又烧了许多黄纸,滚滚烟雾,缭绕高台。

    张角手持九节竹杖,缓缓登台,于那牌位前立定,仿佛默祷,烟缠雾绕之中,其之身形若隐若现,四下教众敬仰之心大起,纷纷跪倒于地。

    便听张角高声唱道:“黄天在上,弟子张角奉黄天旨意,领八州三十六方信徒,共伐苍天,以谋大吉,然而汉兵狠毒,弟子愧不能敌,故请黄天垂怜,降神将以救世,则吾道幸甚、天下幸甚!”

    说罢手舞足蹈,高声念咒,信徒们虽难听懂,却都不由如痴如醉、似颠似狂。

    张角见了众人依旧信他,心中暗喜,走去抱起那满满一桶血浆,奋力向台下一掷——

    台下事先空了一大块地方,裴元绍连夜在泥地上刻了浅浅的符痕,不细看难以察觉,此刻血水泼下,大多都顺着痕迹流淌,飞快勾勒成一个硕大的符文。

    靠的近些的信徒们见符文自成,都不由发出压制不住的惊呼声。

    这时恰好一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