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无辜可怜的模样,放着最狠的话。

    商渡仿佛看到一只落了水的小脏猫还在张牙舞爪。

    他摸摸她的头,“你当然可以恨他。”

    姜穗宁用力咬住嘴唇,她现在思维还乱得很。

    “说什么一见我就想起女儿……大骗子……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为什么!”

    她本来对梁公公印象还挺好的,每次进宫遇上他都会打招呼,有时他也会给自己放几个无伤大雅的消息,互相方便。

    可他今天凭什么腆个老脸来她家里,还一口一个“报喜”?

    她们全家都不需要这样的喜!

    姜穗宁用力抓住商渡的手臂,语气急促。

    “姑母心里只有姑父,她根本就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她一定是被强迫的!”

    然而就像姜父在梁公公面前还要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姜明蕙面对顺康帝,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她不敢,也不能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因为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身后是姜家,是裴家,还有她和裴南亭的两个孩子。

    她不敢赌。

    商渡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中有一瞬杀机闪现。

    “穗穗,现在你明白,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姜穗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

    皇帝就能强抢民女了吗?

    一想到姑母,姜穗宁又想哭了,只能紧紧抱住商渡,试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马车平稳地辘辘前行,在有节奏的轻微颠簸中,姜穗宁慌乱不安的心似乎也渐渐得到了安抚。

    她翻了个身,头枕在商渡腿上,揪着他的衣领,“现在该怎么办?”

    商渡稍稍俯身,墨发垂落,细碎的发梢扫过她的鼻尖。

    他伸出手替她轻轻按揉着头部穴位,刚才哭得那么厉害,脑袋肯定会胀胀的不舒服。

    “若是姑母没进宫,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但如今她已经进去了,短时间内只能静观其变。”

    他见姜穗宁蹙起眉头,又补上一句:“玄衣卫倒是有闭气假死的秘药。但——你觉得他是傻子吗?”

    二人都对那个“他”心知肚明。

    姜穗宁沮丧地摇摇头。

    如果姜明蕙刚一进宫就“暴毙”,顺康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问题。

    别再一怒之下,把整个姜家一勺烩了。

    商渡不疾不徐分析着:“这一个多月你都没进宫,可能不清楚宫里的风向——陛下丧子之后性情大变,已经逐渐往喜怒无常的方向发展了。”

    换言之,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跟他对着干,否则只会加倍激怒他。

    姜穗宁着急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姑母在宫里受磋磨?”

    “当然不会。”

    商渡安抚地顺着她脊骨一路往下摸,不轻不重地拍着。

    “穗穗,我想跟你说的是,事情还远远不到最坏的地步,你不能自己先倒下了,否则不是让姑母更加忧心吗?”

    他专注地看着她,和她商量:“既然梁公公能来家里报喜,证明陛下没打算瞒着。与其你在这里焦心如焚,不如进宫去见见姑母,问问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