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她抬手打断他,轻描淡写道:“我只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带玄七去滦河以南找人。”

    鹊十三大惊:“万万不可啊夫人,那里到处都是流民和教众,太危险了!”

    姜穗宁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鹊十三还要再劝,她装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好了,我这一路都没怎么休息,你们出去吧,让我睡一会儿。”

    “……是。”

    鹊十三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姜穗宁坐在床边,双手抱膝,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舆图,眼下是怎么也遮掩不去的青黑,嘴唇微微干裂起皮,脸颊也有些粗糙,泛着被风吹出的红晕。

    和他记忆里那个华妍娇贵,满头珠翠熠熠生辉的小娘子,判若两人。

    他出了大帐,一把扯过玄七躲到角落里说话。

    “就你们俩一路来了晋北?姜家那么有钱,怎么没给她安排马车?护卫呢?”

    玄七白他一眼:“你说呢?”

    鹊十三悟了,“她是偷跑出来的?!”

    玄七长长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姜穗宁居然这么能吃苦。

    这一路天寒地冻,吃不好睡不好的,她都没有喊过一声累。

    鹊十三心悦诚服了,摸着胸口感慨:“怪不得督主这些年来洁身自好,只心悦她一人……真是值了。”

    帐内。

    哪怕已经点了好几个炭盆,还是有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姜穗宁的视线环顾四周,仿佛要在这里找出一些商渡留下的痕迹。

    她把桌上摞起的战报和地图一一取下,很快就找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封还未写完的书信。

    是给她的。

    她拿起信封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一朵小黄花,已经被晒干压扁,细细长长的花瓣层层叠叠,看起来颇有野趣。

    她想象着商渡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巡营,忽然驻足停驻,俯身去摘花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铺好枕头被子,她在商渡睡过的床上躺了下来。

    在若有似无的雪檀香气环绕下,她睡了这么多天来唯一一个好觉。

    第二天上午,姜穗宁带着玄七离开了军营,准备渡河寻人。

    鹊十三一路送到大门外,不放心地问:“郡主,让属下也跟您去吧。”

    姜穗宁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小包袱,“放心,莫神医给我带了好多药,安全着呢。”

    鹊十三没办法,目送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抬手冲天上拜了拜,“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快点把督主找回来吧……”

    姜穗宁来到滦河边,望着已经结冰的河面,呼出一口白气。

    玄七找到一处较为结实的冰面,在上面使劲踩了踩,纹丝未动。

    二人顺利地穿过滦河,来到最近的一个名为高家堡的村子。

    村口有村民自发巡护,见到两个生面孔立刻上前盘问,“什么人?”

    玄七正要开口,姜穗宁抢先一步,操着流利的晋北方言说:“我姓胡,是南边七里庄的,我男人上个月出门买货,一直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