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积累再多的疲惫担忧遇上这一句话,也变成了这寂寞山洞里星花流转的一个微笑。

    “不管是敌是友,你的这句话都让我很开心。”

    我平静道:“我确实不再恨你,也没有生气。”

    梁挽看上去笑得更深。

    “我只是必须要杀了你。”

    然后他的笑说停就停。

    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被我说出来,就像是从一个山谷跳到另外一个山谷,中间完全没有任何过渡,忽然一下子就变了天,让梁挽这样的人也陷入了困惑。

    “你还是为了背后的雇主……要杀我?”

    我摇头:“不,这次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说之前是为了系统的黑化预言,再之前是为了试探梁挽的虚实。

    这一次则是因为他真的动了我的旧伤。

    我不让他动,自然是因为不动有不动的理由。

    但他太过强势,太执着于救人,反而看不见这理由。

    而梁挽沉默片刻,他似乎不明白——处理旧伤看上去只有好处,动了它又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呢?

    为何我会从偶尔的友善,变成对他杀心骤起?

    他无奈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提示?倘若我真错了,我会甘愿让你动手的。”

    这到底是什么亲昵的口气啊?我们关系没这么好!

    我翻了个白眼:“你别太懒,理由你自己去想明白。”

    然后,梁挽就叹了口气,手托着腮,凝视着我。

    他几乎以那种殷殷切切求答案的恳切眼神看我。

    整个人美得像整个洞室都在衬托他的求知欲。

    看得我简直受不了。

    不是我想当谜语人,我若有朝一日穿到哥谭市里,当小丑我都不想当谜语人。

    但这事儿他都做了,事到临头他自然会明白——为什么他看上去救了我,我反而可能真要杀他了。

    他看了会儿我,忽的认命似的清淡一笑,揽了我的一把老腰,把看似虚弱不堪的我从床上一把抄了起来。

    “关兄,我暂时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杀我,但在那之前,我们先一起走吧。”

    ……走可以,不要抱好吗?

    我被他挟在臂弯里,只觉风驰电掣的感觉又一次升腾了起来,在我问他到底想带我去哪儿的时候——我发现他带我出了山洞,然后旁边就是一处悬崖。

    山风呼呼作啸,把悬崖边的草啃得光秃秃的,根本没任何植物或藤蔓可以遮挡和拉伸。

    来悬崖边干嘛?

    莫非他终于开了窍黑了化,准备把我推下去了?

    我正在思索人生的时候,结果梁挽冲我轻轻一笑,然后猛地一腾身,拉着我一起直沉下悬崖!

    哎!

    哎哎哎!?

    你才救治了我,我也才想要杀你,你现在就要和我殉情吗!就现在吗!?

    我虽内心惊涛骇浪,但发现他拉我跳坠下去时,那只手仍然如扣着心爱之物一般紧紧裹着我的腰身,我心里就安定了几分。

    因为他毕竟是梁挽。

    就在我俩如子弹一般往下坠了十丈之后,他忽的在我后背上一拍,一股轻升之力叫我下坠之势骤减之时,他立刻抱着我一人,在半空中转向翻腾,腾到崖壁处一个突出的岩石处,蹬了一蹬,借力反弹身躯,再挂荡到一棵突起的大树上,然后继续往下,且荡且行,直到落到了地面。

    我定睛一看,发现我们到的居然就是推车的地点。

    原来这悬崖是可以抄近道的啊,怪不得要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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