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而是个陌生人。

    “太后娘娘和儿臣多年不见,第一件事不也是质问儿臣的腿怎么又残废了吗?”

    “不也是怀疑,儿臣如今这个样子

    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吗?”

    “……”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扎进两个人的心中。

    伤人又伤己。

    彻底撕裂了两个人之间最后掩盖着丑陋的遮羞布。

    东太后的神色渐渐变冷,声音中也夹杂着怒气。

    “你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和我寻不自在吗?”

    “你年岁不小了,应该知道发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与其无能的怨天尤人,不如自强不息改变自己。”

    东太后忍不住说教,看着恒亲王的眼神中,不自觉就带着两分挑剔。

    从前恒亲王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但是自从恒亲王受伤后,屡次和她较劲,她对恒亲王更多的就是愧疚,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躲避。

    有些无法面对这个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他残疾的儿子。

    那时,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要忍受自己儿子对自己的怨气,想办法化解怨气,让儿子不要死。

    一方面要照顾年幼的景文帝,明明心里讨厌他,还不得不指望着他,栽培他,和他扮演慈母孝子。

    最关键的是前朝后宫都不安宁,她还要和西太后斗法。

    在那些痛苦备受威压的日日夜夜里,她对恒亲王的疼爱和愧疚,难免有些化成了怨气。

    若是恒亲王中用,哪怕是残废了,只要好好治疗,坡腿也不至于太严重,以她的母族势力和恒亲王中宫长子的出身,学识武力不俗,远超当时年幼的景文帝。

    一起努力,不见得恒亲王就没有登基的可能性。

    毕竟大周朝的第二任帝王,也是战场上下来的,他就曾在战场上受伤坡脚,不也是受万民爱戴的贤帝吗?

    可是恒亲王却因为她对景文帝好,不理解她,暗自和她较劲,亲手毁了他们的前程,却还怪她。

    恒亲王,她的儿子,亲手在他们之间筑起高墙。

    而景文帝这个她厌恶的孩子,却一天比一天争气,看着她的目光永远都是尊重和亲近。

    景文帝也是她从七岁稚童,好生生的养到十六岁亲政的。

    夜半梦回时,她也曾怨怪过,景文帝怎么不是她的亲子……

    她也曾谋害过西太后,可惜失败了,最终在这场权利的角逐中,她退出了政治舞台,忍住仇恨不去鱼死网破,到寺庙为国祈福。

    只为恒亲王能够平安一生。

    可是如今,恒亲王还是这副样子。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恒亲王信中所说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但现在她别无选择,恒亲王到底是她的儿子。

    恒亲王被东太后眼中的挑剔伤到,看着东太后的眼底更加冰冷。

    “如果太后娘娘不想回宫,儿臣也不会勉强你,儿臣会让人重新好好修建大慈悲寺,以供太后娘娘能够安心休养晚年。”

    恒亲王说着就要推动木轮椅离开。

    东太后转动佛珠的手握得更紧,看着恒亲王叫住了他:“说到底,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不会让你独木难支。”

    本是十分让人感动的话,听在恒亲王耳朵里,显得有两分刺耳。

    他唇边的笑不阴不阳,看着东太后:“那就请太后娘娘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