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的声音却远远的传了过来,“就是这家!就是这家!”

    刘培文迎出门去,却见九婶已经身形如飞地离去了,只留下一个中年男人茫然站在门口。

    这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白色的短袖衬衫显得干净利落,胸口插着一支钢笔,有些谢顶的头上,发型是一丝不苟的三七开,其中已经夹杂着不少银丝。

    此刻他提着一个公文包,看着刘培文。

    “您是找谁?”刘培文上前询问。

    男人这才从九婶仓皇离去的愕然中回过神来,看向刘培文,半晌,点点头说道:“像!真像!”

    “我?像谁?”刘培文不解。

    “你爸爸是叫刘璞吧?我是他的朋友。”男人露出一丝微笑。

    其实以前在水寨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刘培文长得像妈妈,等回了大刘庄,不少人并未见过他妈妈,反而觉得他像刘璞。

    刘培文这十里八乡俊后生的名号,也是跟着自己的爸爸叫响的。

    把人请到屋里,在桌旁落座,男人才又开口。

    “我刚才听那个大妹子说,你爸爸已经过世了?”

    刘培文递过一杯凉茶,“您是我爸爸的朋友?他的朋友我知道的不多,还不知道您高姓大名。”

    “我啊,我叫张一公”男人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介绍起了自己。

    原来张一公是隔壁县的人,他在五六十年代就跟自己父亲认识,当时就在报社工作,与经常投稿的父亲可以说是老相识。那时候父亲为了避祸,把很多书信都交给了他保管。

    后来张一公自己却又受到审查,如此往复,两人竟是在接近二十年的时光里断了联系。

    如今他是来归还书信的。

    “造化弄人啊……”张一公听刘培文讲了讲他这几年的经历,拭了拭眼角。

    “我认识刘璞的时候,他笔名叫玉声,取金声玉振之意,那时候我们专栏,他可没少投稿,当时是咱们省少有的青年作家,我们报社都觉得他是未来的大作家,大评论家!”

    “这么多年过去,我只以为他因为环境变化不敢写了,没想到……”

    张一公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激动地站起身来。“培文,你带我去他坟头看看吧,我去拜拜他。”

    两人走了一刻钟,跨过一大片荒芜的河滩地,终于来到村里的坟地,刘璞的坟远远的挂在西北角,跟刘培文的爷爷刘尚均靠在一起。

    此时的坟地寂静无声,在酷热的天气里,两人望着刘璞的坟头,一时都没有说话。

    半晌,张一公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小水壶,慢慢拧开盖子,刘培文就闻到一阵酒香。

    张一公把壶里的白酒都洒在刘璞的墓前,又深深的鞠了一躬,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刘培文说:“回去吧。”

    两人又往回走。

    夏日的荒滩,枯黄的苇草足有一人多高,俩人穿行在其中,不少碎屑就粘在流着汗的胳膊上、脸上,让人刺挠得难受。

    回到家,两个人好好的洗了洗,才重新坐下。此时刘环也起来了,跟他招呼了几声,又重新倒了茶,三人在堂屋里说起了话。

    张一公从提了一路的公文包里摸出大约几十封信,摞在桌子上。

    “培文,刘环,这是刘璞当年托我保存的信,我都没有拆开过,如今二十年过去,也都物是人非了,你们拿着留个念想吧。”

    刘培文扭头看去,发现信竟然是国外寄过来的,信封上的落款还是英语。

    刘环不懂英语,但是一看是外语,就已经是面色一变。

    刘培文见状,明白自家叔叔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此时不好当面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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