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昭阳长公主道:“你可知景德年间那次黄河水灾?淹了全城整整三个月,死伤少说几万人!这回怕也只多不少。你以为事情都如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们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阿娘省省心?”

    她抬起眼,注意到裴朗鼻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还是之前同人比试时落下的伤疤,至今也没有全然淡化,一时又是怒意上涌。

    “你连在演武场都不能护好自己,还指望能在乱民堆里安然无恙地回来?”昭阳长公主冷冷道,“从前绾绾是最愿与你相处,可沈夫人对你却并不满意,你可知道为何?”

    裴朗没料到长公主突然说起绾绾,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因为你这鲁莽好斗的性子!”没等他回答,长公主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去见沈夫人,哪回不是弄得一脸伤?我若是她,怎能放心将女儿嫁给你!”

    裴朗心中艰涩,像一根锋利的刺突然扎进心脏,又有一种伤疤被血淋淋地撕开的痛苦,以至于他几乎是浑身失了力,不知如何应答。

    昭阳长公主还在气头上,见他握拳隐隐颤抖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些,她叹口气:“阿娘不是在怪你什么,阿娘只有你们……你们三个孩子,任谁出了意外,阿娘都会痛苦自责终身,你能明白吗?”

    裴朗嘴唇嚅动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沈夫人不喜欢他,他并非完全没有察觉。

    可他知道绾绾喜欢同她在一起,他一句话,她便羞得满脸红,他送她小玩意,她能高兴好几日,至于同人打斗留下的这些伤痕,他喜欢看她忧心忡忡、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这可是大哥二哥从未有过的待遇,让他觉得偶尔受点小伤也是值得的……

    他自知不如两位兄长沉稳,不是沈夫人心中的最佳人选,可大哥太过严肃,二哥又稍显文弱,而他与绾绾年龄相仿,性情相投,还有一身武艺,能让她一辈子不受欺负,又有什么不好呢?

    可他没想到,沈夫人眼中的他,竟是这般的不成器。

    昭阳长公主叹口气,不忍他太过伤怀,终于放缓了声道:“斯人已逝,你也莫要陷在其中,一切须得朝前看才好。这回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府中,莫要胡闹了,待你二哥平安回京,阿娘也能宽心下来,往后再有你出头的机会,阿娘又岂会拘着你不放?”

    裴朗藏不住眼底的落寞,哑声道:“我明白了。”

    净思居。

    桓征看到裴慎面上的伤痕,心下一惊,赶忙取了伤药过来。

    主子刚从安福苑过来,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且这世上能伤到他的也不剩几人了,桓征便也无需多问,只道:“这划伤不浅,可要请大夫来瞧一眼?”

    裴慎面色沉戾,说不必。

    桓征迟疑片刻,提醒道:“今日是七夕,您说过要去听雪山庄陪夫人过节,眼下这……”

    裴慎嘴角一扯,“有伤不好吗?”

    从前绾绾可从未嫌弃过裴朗面上带伤,就差亲手给他抹药了,他那三弟为此还十分得意。

    他曾一度可悲地想过,倘若绾绾用同样心疼的目光投向自己……

    “走吧,去听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