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沁芳手里接过一碗糖渍青梅,递到她面前,这双手也生得极是好看,冷白如玉,脉络清晰,骨骼分明。

    “先把药喝完,其他事我与你慢慢细说。”

    沈稚:“……”

    她还真是有点怕他的。

    哪怕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有一种发号施令的感觉,不容半分商榷的余地。

    裴慎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她一身水绿云绫锦的衣裙,柔软如云的乌发只用一根缠丝垂珠金簪松松挽就,衬得肌肤鹅脂般白净细腻,不似从前那般苍白,也不枉他这月余以来的悉心照料。

    喝药就同昏迷时一样艰难,眉心皱得紧紧的,纤长浓密的睫毛鸦羽般轻轻-颤动着,一口汤药喝完,忙不迭地抓起一颗青梅细细地啃,像极了一只乖巧软糯的小松鼠。

    裴慎看着碗里的汤药慢慢见底,想起方才詹正献的话来——“此症棘手,或许三两年内可恢复记忆,或许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只看造化了。”

    他对着眼前的小姑娘,注视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你母亲生你生得晚,所以为你取名‘绾绾’,不过并非早晚的晚,而是‘柔丝漫折长亭柳,绾得同心欲寄将’的绾。”

    沈稚抬起头,一双水洗葡萄般的眼睛紧张地看着他。

    她虽然失去记忆,可对于“绾绾”这个名字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即便他不说,她也直觉自己似乎用这个名字用了许久。

    裴慎嗓音清润和缓,继续说道:“你出身金陵书香世家苏家,刚过及笄之年。”

    这话倒也没有说错,沈稚的母家便是金陵苏家,沈稚的外祖致仕后也回到金陵老家颐养天年。

    裴慎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四月里你同闺中好友聚会赏花,失足落下悬崖,因伤得太重,京中无人可医,我别无他法,只得请这位妙手回春的詹神医前来一试。此处是我在盛京郊外置办的一处宅院,山清水秀,适合养病,你且安心在此住下。”

    沈稚嚅动着樱唇,双眼怯怯的幼兽一般:“那我们是……”

    裴慎望着她不谙世事的眼眸,似笑非笑地问:“你想问,我们是何关系?”

    沈稚愈发不明所以,斟酌着道:“我……很感激郎君相救之恩,我爹娘若是知晓这一切,也定会替我报答郎君的恩情,如若我是郎君的外……”

    “你并非我的外室。”

    裴慎盯着她那双清澈的杏眼,一字一句道:“你是我裴慎,明媒正娶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