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夏日的风中流淌。

    那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哀伤,却又是如此真实,不曾掺杂着半点虚假。

    “然后,我觉得不忍心,就结束了它的性命。”

    她说。

    “果然……只有死亡,只有这个终将到来的结局,对于生命来说,才是唯一的平等。”

    岑冬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恍惚了一下。

    微醺的夏风吹拂在他的脸上,让人想起了从前。

    “人人平等”——这是出于对于生命真正的爱与尊重而被提出来的口号,在后世的现代社会也早已被认为是最受广泛认可的价值观之一。

    话虽如此,政治家、思想家们和各国的统治者们,无论如何努力,也只可能创造出靠近这个概念的组织、制度与国家,而永远无法达到真正的“平等”。

    它就像是完美的圆,是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概念。

    所以才会有人说,对人的一生而言,真正的平等其实只有两样东西:“出生”和“死亡”。

    但是,这种话一般人说了也就说了,大家都是普通人,打从开始就不会相信什么“绝对平等”到来的那一天。

    然后,咒禁师们统治世界的时代来临了——

    那是个力量至上的时代,连现代文明的“平等”外衣都被撕碎,踩烂一地。

    而正是在那样的时代里,曾经有一位很可怕的咒禁师,怀有过这种狂人般的想法。

    最糟糕的是,这个人有着能将想法转变为现实的恐怖能力。

    因为在新世界中,与“力量至上”这一原则相对应的,是越强大的人,越是执著。

    这位咒禁师曾经站在与知真姐同等的高度上,作为世界巅峰力量的代表而存在。

    就像安知真有着“哲人王”的称号一样,那个人被后世称为“平等王”——

    多么荒唐、多么讽刺的称呼。

    “……唉。”

    岑冬生叹了口气。

    老实说,他光是想起那个人的事,就觉得心有戚戚。

    就算在疯子狂徒辈出的顶尖咒禁师中,那个人都是最极端、最癫狂的那位,想想是真他妈吓人啊。

    “?”

    似乎察觉到了他在叹气,少女混杂着关切与困惑的视线从头发底下投过来。

    “你这孩子几岁了?不好好念书,整天思考这种奇怪的问题,怪不得被同学当做怪人排斥。”

    岑冬生突然觉得有点没好气,突然伸出手去狠狠揉乱了她的头发,虽然本来就已经很乱了。

    “唔……”

    少女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投过来的目光好像有点不满。

    岑冬生则很满意地看着她的头发从海草变成了一团乱麻。

    谁让你这孩子“恩将仇报”,居然让我想起了那个人的事情,晚上都要睡不好觉了。

    “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呆着吧,我先走了。”

    岑冬生收拾心神,站起身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准备走人。

    他还有事要做,得去看看柳大师那边的情况了。

    ……

    没等岑冬生走出几步,他一扭头,却发现那孩子正站在自己身后。

    像幽灵般的少女,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见到他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来。

    她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岑冬生,仿佛在好奇他为何要停下。

    “我说你啊……”

    见此情景,青年的眼皮微微一跳,突然有了种微妙的预感。

    我这该不会……是被缠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