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今日这一仗。而我更比谁都清楚,你无法拒绝她。即便刚开始你能硬起心肠,可到了后面,当她真的要以命相要挟时,你就只能让步。你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了娘了……”

    朱厚照心中感觉一阵阵刺痛。她就是在这时推开他的剑,轻抚上他的面庞:“可我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张氏兄弟犯了大罪。他们若不死,天理何在、国法何存?所以,由我去杀了他们,你再杀了我。这样,我们所有人珍视的东西,就都能保住了。”

    她的轻言细语,宛如鬼魅。他面色惨白,嘴唇紧绷着看着她。

    月池见状,又是一笑:“所以,别再恨我了,欠你的,我已在尽力还。你能不能也放过我。我真的,要熬不住了……”

    他只觉她的笑比哭还难看,一时触目惊心,锥心刺骨。他半晌方颤声道:“留在这儿,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月池失笑,她环顾四周后,轻声道:“我也在这里度过大半青春岁月。让我难以忍受的,从来都是不是地方,而是人。”

    他又被她扎了一刀,他将剑握得更紧:“你还在撒谎,是不是?即便到现在,你仍有所图谋。”他眼中的杀机在积蓄,只需要一个契机,只需要再推一把,他就能彻底摆脱她的阴影。

    然而,她却埋进他的怀里,吃吃得笑出声:“最高明的骗子,从来都是半真半假地骗人,要是全部都是假的,很快就会被戳穿了。”

    他一窒,又是这样,让他失望又不让他完全绝望,给予真心又始终夹杂私念。他想大声咒骂,他想提起剑杀了她一了百了,可即便他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到头来也只说出一句:“你既能骗我十六年,为何不干脆骗我一辈子?”

    月池正色道:“我的确这么打算过。我曾经认为,我要是再多爱你一点,再多为你想想,我们就不会这样了。可到头来,我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朱厚照的心又一次冷却下来:“就因为你那些可笑、可悲的妄念。”

    月池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朱厚照沉沉道:“你知道,可你却从来都没听进去。”

    月池的目光闪动:“那天我们聊过之后,我一直在想你说过的话,在想我这次因何而败。我以为,我输在天时人和,却没想到,水比我想象得还要深。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小心了,我只是在学政中增添律学和算学,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躲不开反噬。”

    朱厚照的眼底一片幽深,那样的群起而攻也着实超乎他的预料。他道:“从汉至今,王朝更迭不断,可儒学始终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你该不会真以为,是有圣人庇佑吧?”

    月池扶额:“我明白,我都明白。这符合我的所学,可我没料到,抵触会来得这么猛烈。”

    以儒学为核心的意/识/形/态,已然完全成型之后,会本能地排斥压制“异端”。为什么会有“奇技淫巧”的说法,为什么会宣扬“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春秋战国时期,尚有百家争鸣,可如今却是一家独大,靠的就是不断的吸纳和打压。

    一个社会中,所有精英的聪明才智,都就凝聚在八股撰写,为官做宰上。即便是最有天赋的工匠,在赚到足够的银钱后,最想要的也是送自己的子孙去读书。学而优则仕的理念早已根植在祖祖辈辈人的心里,谁都不能轻易拔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不改变社会地位,不论砸下多少银两,对技术迭新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她还没有傻到想一步登天,像新中国一样直接将理工科纳入高考,给予科学家崇高的地位。她不过刚刚迈出第一步,只是希望能选一些注重实用的人才。可就是这样,遭到的攻讦,也让她难以招架。

    朱厚照冷笑一声:“儒生的手要是不狠,说出话的要不是只有自己能懂,又怎么能让我们都听话呢?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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