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书就去读,没必要为面子误了前程。
他们吃完,来喜等了回信儿,歇了脚又回江府复命。
江知与洗脸,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镜重新戴上抹额,把孕痣遮得严严实实,临出门前,喝口茶润喉,跟江致微一块儿,带上陈大河,去棚屋那边,将枫江百姓的安置问题落实。
早上细化了计划,对着名册做了一轮整理。
下午过来,他每户叫了个一到三个人,排除小孩、孤老,只需面对成年人。
陆续到场以后,庄里小管事给他们盛绿豆沙冰喝。
江知与粗略看了眼两条长队,来的人有一百五十左右。
压力骤减。
他清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跟他们打招呼。
“枫江的乡亲们,我是农庄的主家江知与,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下安置问题。”
人群有骚动,零零碎碎都是“不当佃户”。
若非走投无路,没人愿意当佃户。
朝廷的赈灾还没来,他们想再盼盼。
江知与点头,首先就回应了这个问题。
“你们来农庄,不是来当佃户的。我家需要盖些房子,也有些地要开荒,就想借这次机会,帮县里做点事,给你们一个活计,先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
盖房子和开荒,是农家常做的事,不算为难他们。
江知与看他们安静了些,继续道:“你们人多,我想尽可能的把你们都安置下来,所以找了好些活计,待会儿我会一个个的说,你们家里有擅长的人,就举手,过来登记。”
江致微在旁坐着,摆开了笔墨纸砚,边上还有名册比对。
陈大河看他俩都文文静静的,办事能力有,经验颇为不足,不由急了。
这明面上的事儿,怎么就不知道唱个红白脸呢?
当管事的,可不能只有和气。
这不摆明了是个面团子,可以随便捏吗?
好话被江知与说了,歹话就要江致微说。
陈大河给江致微暗示:“大少爷,要是有人不老实?”
江致微:“……”
忘记了。
光想着安置与规划,没想到奖惩制度。
他脑子转得快,到这一步,一刀切的狠话也说得。
他站起来,把镇纸当惊堂木用,大力一拍,棚子里陡然一静。
江致微有着江家男人的显著特点,体貌丰伟,剑眉星目,虽是书生,举止斯文,言语又颇为豪爽利落。
“大家伙儿都知道,盖房子和开荒是用不了这么多人的,你们有什么本事别藏着,留下来干活也别想着耍滑头。都在县里留了名册,我们管不了,只好原址送回,让县里管了。”
原址是丰州县城门外的空地。
那边草根都给挖完了。
他们手里还捧着粗陶碗。
有些人是空碗,唇齿间都是绿豆沙冰的绵密清甜与清凉。
有的人惦记着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手里仅捧着一碗绿豆沙,都感觉沉甸甸的。
才来农庄两天,他们依然睡不好,心里不踏实,对未来充满迷茫。
可他们能结伴去池塘里洗澡,可以一天吃两顿饱饭。
他们看农庄里佃户的精神面貌,也看青黄无际的麦田。
这才是生活的希望。
早有人动摇。都活不下去了,哪管活得好不好。
农庄收不下那么多佃户,到时他们想当佃户还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