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他翻了下稿纸,感觉约莫十来万字,字迹应是出自誊抄员之手,开头写着作品名:

    “琉璃月照铜钱街。”

    “琉璃月、铜钱街?什么意思?”

    带着几分困惑,他看向第一句话。

    “老实说,我刚遇见李兰德的时候,没从他身上看出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时过境迁,已经很少有人不承认他的伟大了。

    我说的这伟大,不是那些撞了大运的官老爷,也不是在战场上混了个脸熟的将领,他们的名声亮堂,是借了身上那身衣裳的光,一旦风云变幻,那光亮也就跟着散了。李兰德的好,是扎了根儿的,风吹雨打都不飘摇”

    陈世旭眉头皱起。

    这开头写的,他就感觉身边好像走来个阅历丰富的老男人,他拎把椅子坐下,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来,我跟你讲一下人生吧。”

    他紧接着往下看。

    下文仍旧是一种这样的口吻,那小老头面带微笑,穿一身挺括的西装,完全老克勒模样,目光深邃的喝着小酒,语速不紧不慢,给他讲着那个时代讲不尽的无趣。

    那会儿的上海,在洋人嘴里是“冒险家的乐园”,流氓、恶棍、歹徒、逃犯、传教士,坐着旗舰,划着灿板,搞投机、干懋迁,真正的十里洋场。

    我撞了大运,写了篇“著作”,颇受名流界赏识,每天流连于高朋满座、闷得透不过气的屋子,周围都是名人巨擘。

    他们往往期待着我说几句隽词妙语,可是直到茶会开完,我仍然想不出什么风趣的话,我只好寄希望于谁都别注意我。

    就是那会儿,我听人说一位军官的女儿陈思太太,特别喜欢我的,我同她很相投,陈思太太是名媛,也是一位贤妻良母。

    我同旁人打听。

    “她先生是做什么的。”

    “给洋人做事,是个证券经纪人,很沉闷。”

    “他们俩感情好吗?”

    “相敬如宾,李先生只娶了她一房夫人,他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什么文学艺术,不抽烟、不看戏、不参加舞会,、绘画通通都不关注。”

    “温婉可人的小姐为什么总是嫁给这种蠢物?”

    “可能是因为有脑子的人物都不娶讨人喜欢的女人。”

    陈世旭忍不住扬起嘴角,江弦这文字写的可谓是尖酸刻薄。

    这只是初现端倪。

    下文依旧是一种毒舌、三分贱七分骄的老克勒口吻。

    我第一次见到了李兰德,他平庸的就像是个装扮起来参加宴会的人力车夫。

    江弦这样子写:他四十岁,忠厚老实、索然无味,是恪尽职责的丈夫和父亲.我花费心思想把他的血肉写的丰满,真实动人,我苦思苦想,老天,我回忆不起任何他身上鲜明的特征。

    陈世旭一点点的看了进去,他还以为故事会平稳而祥和的发展,最后变成励志的小人物发光记。

    然而,毫无征兆的、毫无铺垫的或者说前面全是铺垫。

    李兰德不辞而别。

    陈思太太一脸悲痛,问我愿不愿意去香椿树街寻找李兰德。

    我那时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和李兰德一面之缘,很怕他呵斥我一顿,叫我别管闲事,但又血气方刚,经不住陈思太太苦苦哀求,答应下来。

    陈世旭有些不能理解。

    这样完美的一个家庭,李兰德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难道真像陈思太太所说,李兰德在乡下有个女人?

    天渐渐黑了,他一摸稿子,已经看了三分之一。

    陈世旭已经生出浓厚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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