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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禄对张茂林说话的同时,不住转头看向酒店餐厅,里面吵嚷的行酒令不时传出来。“不用急,那几个酒仙的兴头还没到高潮呢!等需要你过去结账的时候,殷副行长自然会喊你。”
张茂林瞅着眼前有些心神不定的闻禄,似乎有一些不满。
“哦,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餐桌上的香烟是不是够他们抽。刚才点餐的时候,我没有特意考虑这事。”
闻禄言语有些慌乱,他明显意识到眼前这位纪检书记的愠怒。
“用-不-着!”
张茂林故意用了一个拖腔。继续说:
“在机场整理行李箱的时候,我看见有个老伙计的皮箱里和双肩背里,塞得满满的冬虫夏草和软包中华!瞧瞧人家那档次!还是在企业当老大呀,就是一个字——牛!”
张茂林和闻禄相视一笑。
“书记大人,咱是卖鱼的不管虾事儿!不操闲心有利于身体健康。咱还是聊正事,刚才您说到哪儿了?对,说到那几个淞河岸边环评不合格的企业如何如何......”
闻禄用手里的大蒲扇不停地给张茂林扇风。
张茂林很清楚此刻闻禄言行的真实用意,但张茂林并未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妥。确实,此番出行的所有安排都是一把手王维信的主意,就连那位被他视为眼中刺的副行长殷森也都是执行者。至于身边这个小闻禄,就是一个跑道学舌的角色!
张茂林从闻禄手里接过蒲扇,轻声说道:
“小闻呐,按说我不分管全行的信贷工作,所以也就没资格对此说三道四。只是今天我们俩恰好聊到了这个话题,我才禁不住多嘴了,呵呵。刚才你强调说那几家污染严重的企业最终弄到了贷款,难道市行贷审会集体审议这个项目的时候,没有讨论这个问题吗?”
闻禄低下头,凑近回答说:
“只要长脑袋的人都会思考这个很浅显的问题!关键是没处表决啊。您知道吗,这些个‘高端’客户往往都有很深的背景!他们直接从省行甚至更高的层面上沟通关系。结果呢,这些专项贷款都是带着上面‘红头文件’指令批复下来的。对于这样的‘钦差’贷款,我们二级分行能做的事,就好比是窝在肚子里的屁,到头来只有一个字:放!
当然了,类似这样的贷款一旦发生逾期、不良甚至损失而最终涉及到责任追究的时候,上边的那些大爷们就会扮演‘歪嘴和尚’念邪经:
——操!我是让你们放贷款了。但是,他妈的并没有允许你们这样违规操作呀。瞧瞧,在这帮长老眼里,一旦到了叫板的关口,我们基层员工的命运往往是武大郎服毒——吃是死、不吃也是死!”
张茂林半晌无语。
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灯光璀璨的酒店包房,里面划拳行酒令的吆喝喧闹声音不时传出来。
他看着闻禄,轻缓语调说:
“从目前全行所有专业看,信贷业务至关重要,尤其是在贷款投放的环节。在服从领导决策的同时,你们专业部室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及时反馈给上级行主管部门,要让他们知道这里面存在的潜在风险!”
闻禄说:
“是啊,我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身为信贷科长嘛,正常的岗位履职还是要做的。但是,关键是即便我有这样的责任和义务,也还需要主管行长同意、采纳才行啊。否则,我的建议就等同于越级打小报告儿!天呐,如果被上面定下这个结论,我闻禄还想不想在淞阳地面上混了?!”
闻禄无可奈何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殷森在中间作梗?他傻呀?贷款一旦出现风险势必被上级追责!他作为主管领导不也是难逃干系嘛?”
张茂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