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夫憋着这口气,就等再见太后一面了。”褚裒壮志未酬,满目绝望,昏昏睡去。真见得:

    未全淮水殁黄尘,一战代陂千里沦。最苦流离世人泪,谁知岸上枕尸身?

    不平胡虏空怀愿,未复中原枉为臣。又见云云众生望,至今尤念汉家春。

    到了次日,太后褚蒜子如期而至,参军殷浩带随行官员,一起恭迎。褚蒜子走下凤辇,问道:“自回师京口以来,国丈病恙如何?”

    殷浩作揖道:“回禀太后,国丈忧愤难安,愈加严重,派来的太医,皆束手无策。”

    “唉...快前面引路,去探望国丈。”

    一路快步,来到卧房,一见病入膏肓的父亲褚裒,褚蒜子快步直奔榻边,“父亲...父亲....”几声轻唤,褚裒才微微睁开双眼。

    “父亲,女儿蒜子在此。”

    “太后?”褚裒一见女儿强打几分精神,孱弱说道:“老臣无能...连累三军...”

    “胜败乃兵家常事,父亲何必纠缠于一战之败?”

    褚裒道:“老臣何止愧对将士?实乃愧对淮北百姓。二十万子民呐,命如草芥,尸陈岸北,白骨森森,全做了孤魂野鬼,乃臣之大罪。”

    褚蒜子看着父亲满腹遗恨,潸然泪下:“此乃女儿罪也,只知中原有五胡,殊不知遗民万千,人心向晋,怀念故国。”

    “老臣抱恨成疾,忧愤难医,自知死期。只恨未听殷浩规劝,以致至负朝廷,悔不当初。我死之后,殷浩可委以重任,可承我志,可雪我恨。”褚裒道。

    “父亲之言,女儿铭记,必将北伐中原,收复二京,还都故土!”

    “二十万子民...二十万子民...”褚裒望着女儿,一边潸然泪下,一边口中不住念叨。猛然一阵气短,呼吸衰竭,两眼一直,不省人事,一命归天。真可谓:

    壮志未酬病已殃,生灵北望遍怀伤。冬来寒冷摧孤愤,风冽飙狂近酷霜。

    谁见江河桥已断,久闻乱世血生光。不期胡马追獐影,尤思故园尽杳茫。

    国丈褚裒因流民死难,忧愤成疾,不治而终,太后褚蒜子亲自护送灵柩,离开京口,返回京师。京口距离京师不远,车辇悠悠,白幡高挑,殡葬队伍一路前行,走到长江岸边。

    褚蒜子掀轿帘说道:“前方何处?”

    跟在车辇一侧的大太监灵高言道:“回禀太后,前方唤做句容。”

    “停下队伍,哀家久不出宫,想到江边站站。”

    “奴才遵旨。”

    大队人马停住,褚蒜子下了车辇,漫步句容江岸,滚滚江水,波涛不息,这时,大太监灵高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当地一个官吏,乃是句容县令,灵高作揖道:“启奏太后,句容县令,赶来护驾,奉上酒饭,望太后御用。”

    “今逢国丈服丧,不进酒食,县令不必费心。”

    县令道:“微臣刚闻国丈归天,伤人肺腑,还望太后节哀。”

    “哀家望江,并非为国丈之故,乃为代陂之战,罹难的二十万百姓。”

    众人一看褚太后执意观江潮,只得远远站在后方等待,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眼看就要天晚。

    大太监灵高给丫鬟春分使了使眼色,让春分去劝太后。春分走到褚蒜子身侧,近言道:“太后,江边风大,站了许久,还是歇歇吧。”

    “哀家怎能不知风大,这又岂是江风?”

    “不是江风,又是什么?”

    褚蒜子道:“二十万中原流民的哀嚎之声。”

    “太后难道还为国丈遗恨内疚?”

    “唉......”褚蒜子叹道:“风声如泣,泣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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