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滴落在石地上的细碎声响,在瞬间沉默的环境中清晰可闻。

    “嗯?”只有缇菈反射性应了一声,神情还有些愣怔。

    这会儿她的反射弧才从那阵稍纵即逝的炫目蓝光转移到主教大人那声不可置信的大喊,正要移向对方刚才的怒喝,还没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反应较之众人,足足慢上了好几拍。

    直到箍在腰间的那股力道一瞬间收得不能再紧,仿佛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强烈的不适感才让她的思绪真正置身在当下。

    不满的眼神刚要瞪过去,她便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好似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先剑拔弩张的紧绷氛围消失,取代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僵滞感;

    待察觉到一干人等的目光明显正齐齐看向某一处,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过去。

    一个逆着光的黑色身影,静悄悄地伫立在敞开的门扉中间。

    …………

    来人低垂着头颅,叫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一手持着一把在昏暗中银芒闪烁的长刀,长长的刀尖很自然地垂向地面,另一只手则抓着什么东西拖在地上,前进的步伐略有些不稳,行进间微晃的身形像是酒醉意识不清的人。

    他的身后并非出口,而是通向另一个实验室的唯一要道,也就是缇菈误闯的那个通道。此刻一股冷空气夹杂着某种刺鼻的气味,随着他缓缓踏出第一步时一并蜂拥而入。

    于是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刺激人的大脑,血气味如此之重,令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幅尸横遍野的惨烈场面。

    然而,他们看到不速之客身后的景象时,那个瞬间,饶是这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也不免有几个当场吐了出来。

    那里原本是一条未经过多加工的通道,土壤墙面,上头悬挂着一盏盏暖黄灯光,让整条通道看起来是整个冰冷无情的地下基地中,最富有人情味的部分,这也是为什么辛勤的研究员们经常驻足于该处,甚至连祭司都喜欢待在那里闲话家常。

    只不过,此刻这个充满暖意的地方,无论是满是缝隙的地面、刀痕遍布的墙壁还是天花板,都被大量鲜红的,明亮的不明液体,上上下下重新粉刷了一遍。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已没有一处是熟悉的土黄。

    而点缀在其中的,是大大小小的可疑块状物。

    定睛一看,支离破碎的四肢、身首异处的躯体、被剐得面目全非的肉身……还有一两具破布娃娃一样插进尚在摇晃的灯具中,发出肉块燃烧时独特的滋滋声。

    每一个看清楚那个画面的人,鼻尖仿佛能嗅到烤肉烧至焦黑的味道,混杂在浓稠的血腥味之中。

    这样支离破散、血流成河的场面,比五马分尸的死法更加惨无人道,五马分尸最多也就六大块。

    更恐怖的是,虽然死状略有不同,但凡有头的尸体——或者只剩下头的都齐齐面向这里,不论是双眼俱在的还是单剩一只眼睛的,全都无一例外的大张到几乎爆出眼球,死不瞑目。

    在那些勉强还能辨识五官位置的脸上,每一个都是带着惊惶万状、不敢置信、恐惧至极的神情。

    仿佛是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遭人斩首,最后看着这个人向着同伴的方向缓慢走去时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把长刀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看到那个人右手所持的长刀上,鲜血正一滴滴缓慢流下,一群黑衣人当即便意识到那把刀就是对方唯一的武器,也更加不敢相信单凭一把刀就可以迅速“制服”外头至少二十名以上的雇佣兵和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