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看清楚──

    几缕枯叶般的深黄发丝落在面颊,一双水雾朦胧的碧眸模糊地映出他此刻的样貌,轮廓稚嫩。

    那是一张明明不够出彩,却让他印象深刻的温和面庞。

    砰咚、砰咚、砰咚……强劲急促的心跳声再度盖过一切。

    陡然睁大双眼,奥里猛地弹坐起身,心脏在猛力撞击着,快得仿佛要跳出胸腔。

    甫清醒的少年一时未从方才的冲击中回神,一脸怔忡地坐在床上,犹如时间静止不曾有所动作,唯有失焦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仿佛在寻找什么。

    环顾四周,尽管头顶上那盏暖融融的灯光很努力的照亮这小小的空间,昏暗的环境还是充满了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朝他涌来,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汗水滑落至眼睛,细针的刺痛感,反射性抬手一抹,才发觉自己满头大汗,此刻正在大口喘息。

    心脏仍剧烈跳动着,沉重的喘息声回荡着,间或夹杂外头细微的声响,人们交谈的低语、行走的足音。

    奥里倒回床铺,手臂搭在眼上,铁制行军床的硬度让背脊撞得微微生疼,这点疼痛让他有了点现实感,神智总算清醒许多。

    方才那个短暂如昙花一现的画面,都不过是自己不知何时睡去后所做的一场梦罢了。

    ──或者说,是过去的记忆。

    但他从未梦过这样的画面。

    这十年来,每次造访他的噩梦,永远都是那个宛若地狱的场景,不曾变动过分毫。

    八岁那年魔王入侵莱斯特,魔兽摧毁了他的故乡艾齐镇,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于业火中罹难,烈火中的一幕幕深刻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

    每当意识沈入梦乡,梦境总会提醒他那一夜的遭遇。

    除此之外其他的记忆已然模糊大半,当年幼的艾列克很白目的问起他是怎么逃出来时,他神情愣怔,不发一语。

    其实并非如此。

    他答不上来的原因,只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被史密斯先生收养,若说是为了家业后继有人,可对方又不是没有儿子,也对收养他的真正原因三缄其口;

    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艾齐镇逃到久远镇,即便被称为“邻镇”,两镇间也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何况自己那时还是个孩子;

    甚至也不记得……母亲真正的死因究竟为何,只记得母亲命丧于那噩梦的一夜,只能想起最后的那一幕──

    端坐于母亲身旁,垂头注视着她,看不清面貌的“死神”。

    思及此处,腥红液体自苍白手指上滑落的一幕于脑海中闪过,梦中的那股浓郁血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未曾随着苏醒一同散去。

    奥里忽然想起,之前教会的神学课曾提过:梦,是神圣且具有意义的。

    它除了是真实记忆的再现外,亦是神与凡人沟通的桥梁,所以才会有“预知梦”这一说词。

    尽管当年并没有看见死神兜帽下的样貌,但是梦中那人的打扮确实与记忆中一模一样,连那枚他不曾仔细看过的饰品纹路也是相当清晰明确。

    如若真像教会所说,梦都是有意义的,那么出现在他梦境的那个人,绝对是──

    恍惚间,眼角余光晃过一道光斑,璀璨如雷明锋芒,思绪乱了一瞬。

    倏地回神,他偏头一看,原是索玛之剑……传说中的宝剑不知何时出了鞘,斜落在床边,烛光映在银白的剑刃上反射着莹润的光辉,方才那道如惊雷般金色的光芒仿佛只是错觉……

    “……快……通知……大人……”

    重整混乱的思绪,本来安静的外头此刻稍显喧闹。隐约能听到外头似乎出了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